月华如练,贾致和夏氏踩着月光回荣国府的时候,正房的张嬷嬷已等候在二门处。
贾致率先下马车,抬头瞧见张嬷嬷肃着一张脸,握了握夏氏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三爷、三奶奶,老爷和太太等你们许久了。”
张嬷嬷朝二人福了福身,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在前头带路,再不肯多说半个字。
正房里,贾代善和史氏端坐上首,贾致和夏氏已有大半个月不曾来过,陡然一进去,这才发现早已不是去岁腊月时的摆设了。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回来的途中遇上了一点子事耽搁了,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贾致敛衽行了大礼,便将遇上北静王府小世子一事简略与贾代善和史氏说了。
这回贾代善破天荒地没冲他发脾气,不过却转过身与史氏说笑:“太太听见了不曾,老三说他救了北静王府的世子呢,怕不是去了趟相国寺,人都疯魔了。”
史氏抬眼看了看贾致,语气里难掩失望:“不过是晚回来了个把时辰,我和你父亲虽然担心,但也不至于重责,为着逃避责罚便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老三,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便是撒谎,也该说个靠谱些的,那是北静王府,是咱们大宣朝唯一的异姓王,等着攀上北静王府的人不知几凡。若北静王府的小世子真走丢了,那也轮不到你去救,自有大把的人上赶着献殷勤!”
“国公爷,实在是对不住,这么晚了上门叨扰,还请国公爷宽宥。”
贾代善的话刚一说完,屋外就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只见管家吴兴引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贾代善忙带着史氏起身相迎,因嫌贾致碍事,路过时便小声说道:“快去屏风后待着,来了贵客,别杵在这里丢人现眼。”
贾致站在原地不动,虽然当时只略说了几句话,但他还是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北静王。
“王爷见外了,”贾代善恭敬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伴随步伐由远及近,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王爷亲临寒舍,当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哪里能算是叨扰呢?”
宾主一行人走了进来,见到贾致还站在一旁,贾代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见北静王正盯着贾致看,贾代善皱眉介绍道:“让王爷见笑了,这是我的第三子,平时最荒诞不经,因今岁要科考,闹着今儿去相国寺进了香,不想一出门便只知贪玩,回来的晚了些,倒是让他有福气遇上了王爷。”
北静王颔首,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了贾致一回,便执着贾代善的手感慨:“国公爷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宽厚正直的好儿子。”
贾代善一时没明白过来,不过一个庶子,也值得北静王这样夸赞?
心头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但贾代善还是不敢相信,那样好的造化怎会落到贾致头上去?
“不瞒国公爷,本王这会子登门,正是为了向贵府三公子道谢,今日若不是他见义勇为,只怕犬子就要被歹人拐走了……”
从北静王口中得到肯定的结果,贾代善满脸复杂的看了眼贾致,干笑两声:“这是他应该做的,不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挺身而出的。”
北静王摇摇头,满脸诚挚的说道:“国公爷此言差矣。三公子一介书生,比不得咱们这些习武的大老粗,见到两个歹人,却毫不畏惧的上前解救犬子,单是这份胆识便令人钦佩。”
北静王何许人也,他刚一进来,就发现了贾代善并不待见贾致,又听他介绍贾致时,丝毫不为他遮掩一二,就明白了贾致在家里的处境,这番话他是故意说给贾代善夫妇听的,亦是表达他自己对贾致的肯定与赞赏。
“国公爷,三公子今日并非是因为贪玩误了回府的时辰,还请国公爷莫再责备。”
北静王复又看向贾致,伸手便解下了腰间随身佩戴的玉佩递给他:“刚刚急着过来替你解释晚归的缘由,却不想走的急了,竟连谢礼都忘了拿。这是本王随身携带的玉佩,还望三公子不嫌弃,待明儿再带犬子一同登门致谢。”
北静王的东西,贾致连想都不敢肖想,可这会儿那枚羊脂白玉的玉佩却实实在在握在他的手里。
听北静王说明日还要带小世子上门道谢,贾致连连摆手:“王爷客气了,谢礼王爷已经给了,哪敢再劳烦王爷和小世子再度致谢?”
北静王脸上笑容更和气了几分:“你是溶儿的救命恩人,莫说是明儿再来谢一回,便是日日上门来谢都是使得的。”
贾代善和史氏站在一旁,脸上讪讪的,连话都搭不上。
“王爷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不管是谁遇到那样的情况,都无法袖手旁观的。”
贾致拱手弯腰施了一礼:“今日世子受惊,还请王爷早些回去陪陪世子,世子还小,怕是要多费些心思陪伴。”
北静王愕然看了贾致一眼,旁人都是上赶着跟他攀交情,没想到贾致却将这到手的机会往外推,话里话外竟是让他早些回府。
眼角余光瞥见贾代善脸上的懊恼神色一闪而过,贾致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人是他救的,他可不想将承情的机会让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