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头万绪的灾情之中,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像是?写了千万遍那样熟练地提笔在上面批示着。
访客是?宁州的州牧, 因为宁州的州侯一般由宰辅任职, 而作为州治之中,仅此于州侯地位的官吏,他通常会代替宰辅留在宁州州城之中, 履行?着州侯平时的职责。
只有在遇到了他的职责之内无法自行?解决的事情之后,他才会前来觐见宰辅。
说实话, 文光并不喜欢这位看起来严肃的州牧。
“台甫,容臣冒昧, 宁州的雪灾……”
安岳跪在了文光的案前。
“已经在批复了。”
文光从案牍之中抬起头,打断了这位州牧的话。
因为宁州雪灾的事情,这位州牧已经是?第三回到文光这里了。
前两回,因为文光还?没有弄清楚是?何?处遭了雪灾,各地受灾的情况如何?,以?及处理这样的事务该如何?下手,他全都先?让安岳先?处置了。
但?是?随着下界的雪天越来越多,受灾的地方也慢慢变多,即使?是?已经安排好的地方,再次出现问题的也很多,安岳来得也越来越勤快。
安岳听文光这样说,他的面色猛然一变,眼?神锐利地射向案后的文光。
“台辅已经批示了?”
文光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安岳,目光毫不躲避,反问道:“是?的,赈灾是?很紧急的事情,难道我不该立刻批示吗?”
安岳的目光一闪,当即否认道:“这自然是?应该的……只是?臣以?为您会有些?犹豫……”
文光气极反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岳,“州牧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犹豫?你是?觉得我无能吗?”
“这自然不敢!”
“呵,不敢!”
文光的面色冷了下来,直接戳破了安岳的心思,“州牧是?觉得我没有让你处置这次的赈灾感到不满吗?”
安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臣——”
“我应该是?个无知的,无害的,也没有任何?权力的玩偶。”文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岳,“你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麒麟嘛,只要能站在主上的身?边就行?了。无知是?最好的,不要叫他知道这里的政治生态,也不要告诉他常识,让他一无所知,然后认为自己是?无能的人,然后在失望的情况下只能将政务托付给臣僚们。”
文光微笑着说出了这些?可怕的话语,听得安岳汗如浆出,面无血色。
“臣,臣——”
“咚咚”的敲击声从门边响起。
文光从书案之后站起身?来,向来人行?礼,“主上。”
而安岳则连忙向来人磕头行?礼,“主上!”
茶朔洵的身?影从安岳的身?边路过,安岳看见那双绣着金龙的靴子从自己身?边没有丝毫停顿地走过,心脏猛然一沉,额头的汗顿时流的更多了。
“宁州的雪灾处理好了?”
“还?未,只是?按照您与臣昨日商量过的那样批示了。”
安岳的心顿时像是?被一只巨手攥紧了,他不禁后悔无比。
——难怪这位台辅能这么快从一无所知、无从下手变得游刃有余,原来是?已经请示了主上,真是?,失算了。
他本?以?为文光还?是?和前几次一样,会因为对雪灾束手无策而感觉羞愧,然后他再稍微逼迫几句话,那么这位稚嫩的台辅就会因为羞愧而将事情全都托付给他。
但?谁知道主上会突然横插一杠,有了主上的参与,他的谋算自然不能避过主上的眼?睛了。
茶朔洵皱起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安岳,“那么,宁州州牧怎么会在这里?”
文光叹息道:“因为臣前几次的表现太过无能,所以?麻烦了州牧,让他只能一次又一次亲自来找我。”
安岳忙道:“不,台辅只是?还?不熟练,这次就处置得很及时。”
“是?这样吗?”
茶朔洵问道。
“是?这样没错。”
“既然如此,那州牧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安岳自然说没有。
茶朔洵和文光默契一笑,随后道:“那就请回吧,宁州还?需要州牧去坐镇呢。”
安岳几乎是?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想?要抢夺权力的人也太多了,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文光不满地埋怨道。
“因为过去国家没有正确的前进,所以?占据了位置的都是?些?小人,等到我们找到合适的人之后就好了。”
茶朔洵对于身?边小人层出不穷的情况也只能无奈了,这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文光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疲于应对这样的人罢了。
每一次对话,每一份奏折,都让文光觉得自己是?在被这些?人审视着。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你的问题,然后抓住一切几乎去攫取他们能够攫取到的权力。
他们对权力的渴望到了炽热的地步,就像是?围绕在鲜花周围的蜜蜂,想?尽一切办法来从中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