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沉默不语,只静静望着他,她目光澄清沉静,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裴邢满腔邪火,无处可发,冷厉的眼眸似要将她洞穿。
钟璃原本没想这么快挑明,可他对承儿的漠视,让她做不到笑脸相迎,与其拖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三四个月,她好歹也陪了他好些次,理应偿还掉一些恩情,若是还不够,她便用旁的法子补偿他。
钟璃不想得罪他,之所以提出好聚好散也是这个原因,这几个月,他虽混账了些,却从未强迫过她,这给了钟璃一些信心,让她误以为,能够好好跟他沟通。
裴邢却并不像好沟通的样子,他眸底深处仿佛藏着一把刀,钟璃都以为,他会一怒之下拔刀捅她一下,她心中微紧。
她并不介意适当示弱,眸中也适时流露出一股悲哀来,片刻后,一滴泪珠儿顺着侧脸流了下来。
她生得美,肤如凝脂,眉若远山含黛,晶莹的泪珠坠下来时,端得是我见犹怜。
按理说再硬的心肠也该软化几分,裴邢偏偏不为所动,依然冷冷盯着她,似乎是想透过她这张美丽的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
钟璃眼睫轻颤,眼泪要掉不掉的,语气也软了两分,“三叔……”
他这个模样,让她莫名心慌。
裴邢并不蠢,实际上,他相当敏锐,不管是什么事,端看他肯不肯花费心思,思及她的转变,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他这边又是调查,又是让人寻神医,到了她这儿,却直接要跟他撇清关系。
他心中好似窝着一团火,从未这般憋屈过,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在你心底,我有多冷血?”
裴邢气懵了,问完这话,就觉得不妥,毕竟,他本就冷血,旁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
但承儿并非旁人,他虽姓顾,体内却留着邢家的血脉,还是个年仅八岁的稚童,就算没她的关系,裴邢也不可能任由顾知雅为所欲为。
顾承刚出事时,他都曾生过派人找薛神医的念头,见镇北侯已派了人在找,他才没再横插一手。
裴邢也不知究竟在恼什么,胸腔中都被一股愤懑充斥着,他真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怎么想的。
钟璃则被他问得有些懵,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怎么突然跟冷不冷血扯上了?她神情有些茫然,白嫩的小脸上,不自觉就添了一分错愕。
裴邢气不打一处来,拂袖就离开了摘星阁。
以为他这是同意了好聚好散,钟璃悄悄松口气,他脾气虽怪,倒不至于报复她,钟璃对他多少有几分了解。
这一晚,钟璃睡得还算踏实,直到翌日起床时,发现他的绣春刀尚在书桌上,她眉头才微微拧了拧。
这么一把刀,实在太过显眼,若让丫鬟去送,一准儿会被人瞧见,钟璃左思右想,还是将夏荷喊了进来,上次秦兴曾带着她和夏荷一起走过密道,由夏荷走密道归还倒也合适。
“你把刀还给三叔吧。”
按时间算,他应该下了早朝,钟璃也不清楚,他在不在,思忖了片刻,道:“你过去后,先敲一下密道门,看看有没有人给你开门,若有你再将绣春刀归还给他们,若无人开门,你再回来,别擅自闯进去。”
他室内说不准有机密文件,夏荷若擅自闯进去,日后出了什么事,根本说不清,不若不进。
夏荷微微颔首。
没过多久,她又抱着绣春刀回来了,“姑娘,三爷室内没人。”
钟璃叹息了一声,一时有些惆怅。想到顾霖围堵她时,她身边出现过一个黑衣少女,钟璃心中微微动了动,昨晚裴邢才刚刚离开,应该没来得及将人撤走。
所以,这位少女兴许还在吧?
夏荷退下后,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低声问道:“喂,你在吗?”
室内很安静,仅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钟璃想了想又道:“你是三叔派来的人对不对?上次是你帮我拦住了顾霖,我还不曾好好感谢过你,真的很感谢啊。”
室内依然很安静,少女也没有开口作答的意思。
钟璃又碎碎念了几句,才道:“三叔的刀,落在了这里,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你轻功这么厉害,肯定能轻而易举将绣春刀送回幽风堂吧?拜托拜托,你帮我一下吧,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糕点。”
微风拂过,窗台上的花,轻轻抖动了一下,就在钟璃以为少女不会再现身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户处跃了进来,她身轻如燕,动作很快,一道残影闪过时,就稳稳站在了室内。
少女依旧一身黑衣,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她眉眼很淡,眸中的杀气皆收敛了起来,与上次相比,显得温和许多。
也不知是钟璃的恳求起了作用,还是糕点起了作用。
她淡淡开口道:“我的任务是护你周全。”
钟璃很是感激,冲她福了福身,正色道:“你帮忙跑一趟吧,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待在摘星阁,哪里都不去。”
她轻功这般好,摘星阁离幽风堂又不算远,让她跑一下,估计连一炷香的功夫都用不了。
少女终究还是点了头,拿起绣春刀就跃出了窗外,她身影实在太快,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