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比之前更为急促。
高马金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她往前一看, 果然是他。
萧衢双手往前一甩马缰。猛然的勒马, 马儿几乎跃起, 树下的人皆是一吓。
她怔怔地望过去, 男子高坐在马背上, 面容沉静, 瞧不出一丝情绪。
仿佛只是回来看热闹一般。
被雇的那几个小地痞见势, 卯足劲做戏,“别坏爷几个好事, 快滚!”
萧衢高昂着下巴,未言只字。身后几个家仆匆忙纵马追来。
云寐又往前迅速瞄一眼。
他虽无情无绪,连眉心都未曾有半分皱纹,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他。
如黑曜石一般的眼, 冷得发寒,因是双桃花眼,又添几分透澈。他朝她这边看的时候,她捕捉到他眸中所含的热烈。
似一潭冬日湖,湖面结了冰, 湖下却水波潋滟。
他的手, 已经不动声色地抚上腰间佩刀。
云寐反应快,及时示意雇的人立刻离开。
那几个人先是一愣, 随即装出示弱的样子,往后退随便找了个理由, 恶狠狠道:“算你小子今天走运,看你长得人模人样,这个小女子就让给你罢!”
说完,他们落荒而逃,不敢多做停留。
拿钱办事,却未必要为人送命。骑马男子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清冷倨傲的模样,却透着满满的杀气。
不怒自威。
萧衢挥了挥手,家仆动作麻利地追过去。
是想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此处地势奇巧,即使再老练的高手,入了丛林也难免迷路,他们早已算好后撤路线,她并不担心那几个人会被逮住。
此刻,她只需要担心她自己。
云寐低垂眉眼,哭得颤颤巍巍,梨花带雨。一双金燕靴缓步上前,她听见他微沉的声线,如玉石落盘,“姑娘,别哭了。”
没有半点关切,漠然冷淡,仿佛刚才撞见的不是强盗劫人,而是和尚渡人。
他弯下身替她捡帷帽,她选在这时仰起脸来,一双瘦白嫩手柔柔弱弱地扯住他的衣袍,泣不成声:“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她张着水光蒙蒙的眼,朱唇半阖,和人说话的时候,身子微颤,像极了一只哭红眼的小兔子。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萧衢眉目微敛,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光深深,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事。
云寐直起身子,离他更近,“公子,此等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他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说下一句。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大多都是这样。这些年来,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女子,全用的这套说辞。听得他耳朵都快生茧。
眼前的娇弱女子却语气一转:“只能日夜青灯为伴,为公子念经祈福。”
萧衢微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他没有推开她抚上衣袍的手,而是轻扶一把,她轻得很软得很,一个踉跄跌他怀里。似花瓣旋落,自树枝拂过,他就是那根粗糙的枝干,她往他身上一靠,刚沾到他胸前健硕,只瞬间的功夫,便立马跳开。
两人隔开距离,风里有香气,他轻轻一嗅,她方才挨了他的身,便将香气一道渡给了他。
他主动往前一步,靴子踏进湿土泥泞,锦袍上除了香气,还有她身上蹭来的灰尘,他这时回过神,望见她衣裙尽脏,狼狈至极。
他淡淡接过她刚才的话头,睁眼说瞎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为今日的事相伴青灯。”
他说着话,步伐又往前近一步。
这回,她没有再往他怀里钻,而是往后退,背贴着大树,声音软软糯糯:“公子有所不知,我本就打算出家为尼,此番独自出行,为的就是上白鹿寺。”
他扫了眼她的装扮,朴实无华,像是贫苦人家的女子,但瞧这浑身的气质,却又像是养尊处优的千金。
他淡淡地问:“哦?姑娘为何要出家为尼?”
她想起伤心事,低低啜泣起来:“公子莫问。除了出家为尼,我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两人鞋尖相对,衣袍相蹭。
她哭得这样伤心,尖尖一张小脸,满是绝望与沮丧。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脸蛋,指腹沾了泪,温热滚烫。
“姑娘?”
“嗯?”
“白鹿寺皆是和尚,不收女尼。”
她张大眼望他,清纯无辜,楚楚动人,“真的吗?那我该往哪里去?”
萧衢轻笑出声,手下的动作未曾慢下来,一点点替她擦掉脸上的斑斑泪珠。她不敢反抗,害怕地瞄他一眼,随即低下头。
他的手缓缓往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姿态清冷,透着居高临下的威严。
他见过许多美貌女子,或有倾城色,或有风流态,但像她这般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媚骨天生,绝色尤物。只一眼,便叫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忽地就不嫌麻烦了,兴致勃然,同她道:“姑娘若不嫌弃,我府里有一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