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凯琴强制终结项阳宏的得瑟,命令他务必将数学书复原。
“数学书我用不着。”项阳宏拖着嗓音,磨磨唧唧。
他都会,要是黄老师愿意,他还能替她讲课呢。
反正他在下面坐着也是无聊。
黄凯琴不欲与他辩论,项阳宏是她见过的最会得寸进尺的学生,直接道:“快去,第二节课我要看到你的书是好的。”
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低年级的主干课通常连上两节。
一节教知识,一节辅导学生练习。
项阳宏趿着步子走了。
黄凯琴低头关照俞荣儿。
“怎么样?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木校长的吩咐,黄凯琴也会这么询问俞荣儿的,毕竟作为班主任对学生负责是她的义务。
更何况——
刚才讲课时来自俞荣儿的视线仿佛她不是一名学生,而是考评教师,对授课进行评分。
她的神情不是求知,而是更高屋建瓴的了然。
仿佛那些东西她本就知道,教授的过程让她点燃了记忆而已。
黄凯琴注视俞荣儿,六岁女童,短短的黑发,冷淡的表情,一双眼睛没有灵动没有懵懂,蕴含着超乎她年纪的沉静。
俞荣儿点头。
她将手搭上数学书封面,目光落在醒目的“数学”书名上,求证道:“数学是一种高级的思维吗?”
黄凯琴微怔,眼皮略微向上抬。
俞荣儿的问题她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答案。
教学五年,俞荣儿是头一个超越数学话题本身,上升到宏观层面问问题的学生。
对方提问的认真态度,让她不敢随口作答。
教室里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一年级小学生如同一群雏鸟,天真浪漫,充满希望。
椅子腿撞击桌子腿,学生们快活的鞋底踢踏凝实的地板,没有比这更轻松纯真的环境了。
尤其当他们偷偷摸摸却难掩行为的“偷窥”班主任和新同学交流时,幼稚又生动。
而唯一不天真浪漫的俞荣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等着黄凯琴老师的答复。
黄凯琴稳定心神,定睛与俞荣儿对视。
撇开俞荣儿提的问题“高深”一点,她和其他爱问问题的小同学也是一样的嘛,只是她天赋异禀,层次不同。
黄凯琴官方回复,“数学是打开科学大门的钥匙。”至于思维高不高级,那都是人定义的,她虽然数学专业出身,但也没将数学捧为圣学。
俞荣儿表情凝重,扬起下巴而后缓缓点下,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俞毅行的耳濡目染下,俞荣儿也会说一些企业发展战略的话。
黄凯琴眉头轻轻打结。
俞荣儿这位需要特殊关照的学生似乎比项阳宏还要“不同寻常”。
心底倒是没有排斥意味,只是手底下的小同学们越与众不同,她这个当班主任的越费心神。
她本来没想当班主任的。
二十七岁的黄凯琴内心长长叹一口气,成年人真是身不由己。
她点头同意俞荣儿的说法,“对,数学是科学的一部分,也是科学的基石,学好数学就能更好的学好科学,为社会发展服务。”黄凯琴的耳朵听到自己嘴里飘出套话,眼睛看到俞荣儿若有所思点头。
课间休息时间过得很快,铃声响了,黄凯琴回到讲台上。
项阳宏也回到座位上,手上拿着被人踩了一脚的纸飞机,自顾自和俞荣儿聊天,“纸脏了而且有印子,我不想粘回去。
“我叫我妈妈再给我买一本数学书。
“老师讲的你也懂,你待会还听吗?我们拍洋画来吗?你转过来,不然我没法和你玩。”
项阳宏嘟嘟囔囔的,整个班级都徜徉着他欢快的声音。
讲台上的黄凯琴吸一口气,厉声道:“项阳宏,上课了,再打扰其他同学,就把你的位置调到前面来,你坐讲台旁边。”真是只皮猴子。
项阳宏扯出一个无辜的笑,闭上嘴,搔搔头坐下。
他不要换座位,他要做他朋友身边!
俞荣儿一言不发,听第二堂课。
这次黄凯琴在黑板上出题目,俞荣儿眼里,就是同样一个问题,被变着花样问。
个位数就差被玩烂。
黑板大,黄凯琴字也大,出完四道大题,十二道小题后,黄凯琴将粉笔放回粉笔盒里。
底下同学们一回生二回熟地拿出本子,抄题目,做题目。
教室里充斥窸窸窣窣、磕磕绊绊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讲。”黄凯琴告知。
走下讲台,一一协助有小状况的同学。
俞荣儿找到新书里面夹杂的数学簿,工整放在桌前,一丝不苟完成课堂任务。
过于游刃有余,以至于二十分钟还剩十七分钟后,俞荣儿感到无聊。
视野前方,黄凯琴老师轻声纠正一位腰扭成九十度、本子横在桌子上抄写学生的错误姿势。
身后也意外的安静。
花了一分钟探察课堂环境,俞荣儿翻出草稿本练字。
二十分钟时间到了,黄凯琴讲解题目。
俞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