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再回。
我不理解。
虽然也曾听到冬梅姑姑私下忧虑,觉得圣上与公主之间似乎有了些嫌隙,但那不是都过去了吗?离开京城前,圣上的态度可一点不像跟公主有嫌隙的样子,反而不停地找借口封赏公主,驸马走后短短一年,公主的食邑便又加了一千户,让那终于解禁能出门了的南康公主,听到后气得,自个儿把自个儿锁了半年没出门。
而到公主离开时,圣上的表现更不像有嫌隙。
公主走后第二天,圣上来了公主府,听说我要跟去琼州后,便把我叫到跟前,跟冬梅姑姑夏枝姑姑秋果姐姐一般唠叨,翻来倒去琐琐碎碎地说了许多事项,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公主。
也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帝,我一定要给他翻个白眼。
终于挨完这一番唠叨,我退下继续收拾东西,可几次路过,都看到圣上一个人在公主院子里站着,孤零零的,不知为何,只那身影,便让我觉得哀伤。
于是我便知道了。
圣上不舍得公主。
哪怕曾经有过嫌隙,但他们仍旧是最亲的姑侄,仍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因为有着亲人还在这里,公主劝说了冬梅姑姑她们留在京城,可是,公主的亲人朋友也都在这里啊。
圣上、希微道长、那些与公主相交莫逆的大人们……
离开了京城,去到了琼州,也就离开了这些公主最亲近最熟悉的人们了啊。
所以,我不理解。
但再不理解,我一个小小侍女,公主说啥我干啥,自然也不会问,于是,两日后,我便跟随大部队,追随着公主,一起去到了琼州。
琼州,琼州。
这个京城人口中偏远蛮荒的地方——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好吧!
嗯,虽然的确偏远蛮荒,但是,绝对不是鸟不拉屎!
而是稻子一年可以三熟,根本饿不死人,因为走着走着树上都能掉下个好吃的果子(当然,要先保证不被那些比人脑袋还大的果子砸死……),京城贵得要死的香料这边漫山遍野都是,还有那最好的南海珍珠,公主爱吃的海虾海味……连那天,似乎都比京城更蓝更好看。
当然,除了这些外,条件的确还是有些艰苦。
我到时,码头上有集市,驸马大人还修建了屯所,但即便如此,跟京城也是天上地下。
没有林立的店铺,没有奢华的宫殿,没有南来北往的人们。
连想给公主置办些更适合当地的轻便衣衫,都找不到卖成衣布料的铺子。
住的地方就更差。
官衙又小又破烂不说,反正驸马和公主几乎不住官衙,大半时间都待在新修的屯所,可那屯所——就是一排排的矮屋子啊!
连个二层的小楼都没!
更别提什么假山流水,什么花园回廊,什么高门朱墙……
要是冬梅姑姑在,看公主居然住这种屋子,我估摸着她又得哭成泪人。
更何况,我刚到琼州,第一眼看到公主时,压根没敢认。
她没有穿在京城时那些繁复华贵的衣裳。
没有梳在京城时繁琐精巧的发髻(当然,我认为这是我不在的缘故,我不在,也没人会梳那些发髻!)。
没有戴那些价值千金的首饰。
她穿着连印花都没有的棉布衣裳,发髻简单,和驸马一起,和那些罪民和那些土人一起,踩在灌满水的稻田里,衣裳上满是泥点,若不是脸还是熟悉的,我真不敢认那竟然是我眼中一直金尊玉贵的公主……
天可怜见,没有我在,公主都苦成什么样儿了!
虽然,公主好似一点不在意。
我更不理解了。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公主不在意是公主的,我这个公主的侍女,却不能忘了自己的本职。
于是,作为公主身边最能干得力的侍女,我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公主从京城走得匆忙,几乎什么都没带,但我来时,冬梅姑姑她们可是收拾出了好些东西,圣上又赐了好些东西,什么四时衣裳、钗簪环佩、起居用具、头油香胰……
哪怕是在这鸟不拉——呃,在这鸟很多的地方,我定也要让公主过地舒舒服服、精致美丽,跟在京城时一般无二!
嗯,然后就被公主说——春石你歇歇,明儿我上山,这些东西都用不着。
是的,公主上山去了。
那除了码头、衙门和屯所外的地方,放眼望去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大山,那不知道藏了多少足有巴掌大的虫子、水桶粗的蟒蛇的大山。
公主说,要在这里生活,就要了解这里,这里的山,这里的树,这里的水,这里的民。
所以,她没有舒舒服服待在屯所(虽然那屋子实在简陋,但驸马布置的还是很用心的,只要不出去,就还算舒适),而是和驸马一起,跋山涉水,进深山,觅深林,寻土民。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哪怕被那些虫子蟒蛇吓得瑟瑟发抖,我还是坚强地跟上去了!
而山里,除了那些虫子蟒蛇,还有令人闻之色变的瘴疠。
我们就不幸遇到了。
回来后,我就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