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场大雨。溅起的泥土落在他的靴子上时,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红色――他便意识到,打湿这片土地的,并非是雨水,而是鲜血。
他身穿铠甲,端坐在健壮的马背上,触目远望,一座巍峨的城墙矗立在远处,然而却不见那城墙上有任何执勤的士兵,城门紧闭,呈现出一种衰败的颓态。
在他身后,是同样杀气腾腾的精兵强将,他们浴血奋战多日,一直从辽阔的草原打到了中原腹地,只要再往前一步,那巍峨的皇城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花朝那群怂将孬兵看来都被吓破了胆,不敢出城应战!”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副将仰天大笑,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勇士们,跟我杀进城去!你们渴望的财宝就在这城墙后面躲着,你们能掠来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听说,这中原女人皮嫩肉滑,比兔子还要柔顺,不知受不受得了咱们草原男儿的‘粗糙’?!”
话中的猥琐之意令人作呕,听着格外刺耳。
然而,沈郁休只是这梦中的过客,他没有办法更没有能力制止。
就在他以为这场闹剧只能这样结束时,他――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所“附”身的人――居然开口了。
“住嘴!!”沈郁休听到“自己”大声呵斥那位副将,“传我的军令,进城后,第一不准烧抢掠夺,第二不准伤平民百姓,尤其是妇人、老者、幼童!”
他的话一出,副将虎目圆瞪,冷哼连连“将军,每次大军出征,可汗都会应允,攻下一城后可以掠城三日、七日后止杀,你现在不允许勇士们掠城,是要违抗可汗的命令?”
沈郁休虽然身在梦中,但不知为何,他对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面前的副将虽只是个副将,但他却是匈奴王身边的亲信,年纪已近四十岁,时常倚老卖老。这次挥军南下,这位副将总是阳奉阴违。他生性暴虐,总爱凌虐下人,若由得他夺到军中大权,到时城门一开,必定浮尸千里。
想到这里,沈郁休更为愤怒了。
“我是可汗钦点的将军,若可汗怪罪,我自会解释!我最后再说一遍,进城后,不许烧伤掠夺、不许屠戮百姓。”沈郁休厉声道,“违者,军法处置!!”
那位副将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但被身旁人拉住了。
沈郁休知道,对方并不信服他――不过无所谓,他要的也不是这些野蛮人的信服。
沈郁休策马前行,大军跟随着他的马蹄声,一同向那座都城进发。
马蹄疾驰,兵临城下。
就在此时,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隐隐有丝竹钟鼓声传到耳畔。
他拉住缰绳,马匹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终于止住脚步。大军随他一同止步,男人抬头望去,只见在那高高的城楼上,有道曼妙动人的身影,矗立其上。
红色舞裙包裹住女孩的身体,一头青丝用金簪高高挽起,她背着光,烈阳自她头顶洒下,让沈郁休看不清她的面容。
“敢问城下,可是呼延将军?”那女子出声询问。
这一幕,沈郁休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每一次,他都会高声回答“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是?”
“本宫花昭。”那女子语气骄傲,巧笑倩兮,“我是来为将军献舞的。”
大军里响起窃窃私语。
“花昭?莫不是那个花朝公主?”
“听说花昭公主是花朝最有名的美人,被番邦人称作‘国之明珠’!”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她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她会和其他皇族中人一起,躲在后宫瑟瑟发抖呢!”
“你还不明白?!这一定花朝献上的战利品!再受宠的公主,到了这时,也只能当作和亲的工具!”
“啧,将军可真是有艳福。”
“他算哪门子将军?不过是可汗养的一条狗,那双蓝眼睛真他妈渗人……”
各种纷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沈郁休却无暇在意。
他的视线落在那位公主身上,他努力的望着,望着,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沈郁休有种预感,这个光怪陆离又诡奇逼真的梦境,绝对和梦中的女子有关!
琵琶声落,鼓声起,城墙上的女子踩着鼓点声,悠然起舞――长剑破空而出,她舞的居然是一曲剑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光乍亮,凌厉非常。
原本大军中还有嘈杂的议论声,然而她的惊天一舞,犹如在乐谱上写下的休止符,渐渐压下了所有杂音。
耳边只能听到风声,丝竹声,剑身破空之声。
沈郁休在梦中努力地瞧着,望着,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可惜,直到这一舞结束,那女子的容貌依旧掩藏于晨光之中。
在之前几次的梦境中,他的梦总是戛然而止,停在此处。但是这一次,这个梦居然继续下去了!
城墙上,乐声已停,那女子亭亭立于城楼。
他抬眸远望,她低头俯瞰,他们视线胶着。
时间停止了,声音也停止了,唯有血液奔腾涌向心脏,发出噗通、噗通、噗通的声响。
云雾散去,天光褪后,在这一刻,沈郁休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
――她居然与“程杏飞”长得一模一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