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去了一趟大理寺。
处理公务的正殿之中,一个满手脏兮兮的男人缩在角落,呆呆抠着手中的木头人。
安王在皇子中排行第三,是个十足的傻子。
去年太子逼宫,静王以雷霆之势肃清朝堂,皇帝大概觉察出什么,便将这个傻子三皇子一同封王赐爵,迁居宫外王府。
三皇子算起来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却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般纤弱,脸颊瘦瘦的,看上去有几分阴柔女气。
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突然被“请”来这个陌生的地方,看起来颇为胆怯茫然,指甲里抠得全是木屑,鲜血淋漓。
宁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摆弄木头人,半点焦躁也无。
“三皇兄送来的新婚贺礼,本王收到了。”
他淡淡道,“现在,该本王还礼。”
“你是谁?”三皇子好像不明白他的话,略微偏了偏头。
他的眼睛很黑,黑到几乎没有光泽,整个人呈现出木偶泥人般的傻气。
“你手中的木人不好玩。”
宁殷叩了叩指节,“本王送你一个会动的,如何?”
他略一抬眼,便有侍从押着一个人上来。
是薛嵩。
他被人绑在木桩上,视线避开三皇子,愤愤然望着宁殷。
“有本事你杀了我!”薛嵩怒斥道。
“杀?你还不够格。”
宁殷理了理袖袍,“本王新婚燕尔,不宜见血。”
“你……”
很快,薛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
两刻钟后,薛嵩的手脚关节俱是软绵绵地垂下。宁殷以鞭子抬起他的手,他的手便软软提起,碰碰他的腿,他的腿便微微晃荡,仿佛只要加几根丝线,就能操纵他做出任何想做的动作。
“这人偶,喜欢吗?”
宁殷丢了鞭子,满意地问。
三皇子看着宛若水中捞出的薛嵩,呆了半晌,嗫嚅道:“喜……喜欢。”
宁殷点点头:“三皇兄能活到最后,是有原因的。只可惜……”
他笑了声,抬手探向三皇子的脑后-穴位:“可惜,若一辈子都是傻子,才能活得长久。”
“你干什么?”
薛嵩睁大了眼睛,赤目嘶吼起来,“你放开他!”
回忆掠过脑海,薛嵩想起了年少时依偎着走过的那段岁月,想起了所有的忍辱负重和彻夜长谈。
他在薛家默默无闻,活在影子中。主上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能力,并将以性命相托的人。
为了这份信任,他可以牺牲一切。
可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羸弱的身影软软跌倒在地,目光渐渐化作木人一样的空洞茫然。
“啊!啊!”
绝望的哀鸣响彻大殿,又在某刻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宁殷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顺带去了一趟牢狱。
大概是虞焕臣打过招呼的缘故,薛岑并未受到苛待,单独一间房,打扫得很干净整洁,吃食衣物一应俱全。
见到宁殷从阴暗中走出,薛岑病气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很快释然。
“不必审了,我都招供了,一切都是我私自为之。”
他靠墙闭目而坐,唇色呈现出诡谲的红,“斩首或是等我毒发而亡,悉听尊便。”
宁殷审视薛岑的狼狈许久,仿佛在观察什么人间奇物。
而后得出结论:“你脑子不行,脸皮倒挺厚。”
薛岑气得呛咳不已,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羞辱的红。
宁殷赶着去接虞灵犀,没时间废话,将药郎留下的最后一颗百解丹取出,命人给薛岑强行灌下去。
“你给我吃……唔唔!”
薛岑抵抗不能,噎得双目湿红,捂着喉咙跪在地上呛得满眼是泪。
‘百花杀’目前没有解药,这颗药丸也只能压制毒性,勉强留他一条性命。
宁殷悠然轻嗤,缓步出了牢狱。阴暗从他无暇的脸上一寸寸褪去,半眯的眼眸中浮现出浅淡的笑来。
死亡是弱者的解脱,有些罪活着受才有意思。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薛岑死。
岁岁未免小看他了,竟然还为这种小事开口相求。
“殿下,接下来去何处?”大理寺门口,侍从请示道。
宁殷看了眼天色,还早着。
他想了想,方道:“去市集金铺。”
想听岁岁摇铃铛。
……
刚过酉时,宁殷果然来接虞灵犀了。
逛了半日,虞灵犀一回府便累得倚在榻上。
“娇气。”
宁殷嘴上如此说着,可到底撩袍坐在榻边,将她的一条腿搁到自己膝头,撩开裙裾,握住骨肉匀称的细腻,轻轻揉捏起来。
男人的掌心熨帖着小腿肉,热度顺着紧贴的皮肤蔓延,虞灵犀不服气地翘了翘脚尖,道:“还不是因为你昨晚……”
宁殷加大些许力道,故意问:“昨晚什么?”
他一动的时候,衣袖中便传来细微的叮铃声,像是蝉鸣,又比蝉鸣清脆。
虞灵犀瞋他,额间花钿映着纱灯的暖光,明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