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愿在这件事上再浪费时间，常铁军略一沉吟便答应了池陌的请求，但依旧没忘了让她采灵草的事。

“师姐。”池陌出了主殿后，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行，她没理，直到她走到僻静的小路旁站定，柳月白略显犹豫的声音才响起。

“有事？”池陌现在正在默哀自己所剩无几的自由时光，不是很想搭理对方。

女孩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睫毛微颤，小心而快速的瞄了她一眼，“师姐，之前那些话是我唐突了，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不知道裴轻已经坏到那般地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但，但是”柳月白一个但是在嘴里颠三倒四念了几遍，像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杀人，都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啊？”池陌吐出一个疑问词，愣了片刻才想明白柳月白说得是什么事，然后她很没年长者自觉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还想这事呢？”

临进主殿时，她被柳月白的天真无邪震惊，随口还了一句，自己都快忘了，结果人还记着，还这么郑重其事地跟她讲道理。

实在是天真到了她都不忍嘲笑的地步。

她所认识的救世主，柳晴也好，老尼姑也好，恰恰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众生为刍狗之人。

她们怜悯众生，所以她们尽己所能的救人，但她们绝不被陈规所扰，救人只是因为自己想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自己的本心，所以她们从不迷茫后悔。

可看看眼前这小孩，想救陆不语，还想救裴轻。

她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她的良善之心或许发自肺腑，她的行为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人，要么是个死心眼的傻子，要么根本就还没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很明显柳月白不属于前者。

她自己也在怀疑。

所以满心仁义道德却说不出一句正义凛然的囫囵话。

本心不明，依附外物，难怪她会堕地狱道。

纵然无情如池陌，如今竟也生出一丝怜悯。

联系功德簿上简短的记载，她都能想象出眼前这个听见母亲名姓还会失神的女孩，以后要经历多少摧残，泯灭多少人性，才能成为杀伐果决一身平天下的仙主。

对面的柳月白颇为无措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她，细眉微蹙，目露忧光，大抵是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哎，哎，你先转过去，我看见你的脸就，就想笑。”池陌两指勾着柳月白肩膀把人往右转。

这具身体太脆弱，这会肚子疼得要命，一会万一再笑死了。

柳月白乖乖地转了，但对着她这边的侧脸眼睛仍在不住扫她。

自己接的活，还是尽力吧。

池陌好歹止住笑，声音中依旧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觉得经过这件事，裴轻还敢找我麻烦吗？”

柳月白略一思索，摇头。

她想任何人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后都会选择绕着陆师姐走。

“那你之前帮过我吗？”池陌又问。

柳月白点头。

“你帮我以后，裴轻就不找我麻烦了吗？”池陌仍是笑着。

柳月白：“……”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池陌揉着笑疼的嘴角，她这会心有怜悯，语气算得上和蔼可亲，“你帮也没用，因为你狠不下心对付他；不帮也无伤大雅，反正我自己解决了。如今皆大欢喜，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就为了劝我别老想杀人？如果我非要杀呢？你能对我下死手吗？”

“我……”柳月白转身面对她，瞳孔微微颤动，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看着像个答不出考卷的书生。

她年纪小，虽然长了张出尘的好皮囊，到底稚气未脱，难过时竟还会不自觉地鼓嘴、

怎么搞得跟我欺负小孩一样？

池陌失笑，手一招，一片树叶飘到柳月白额前，卷起叶片，对着女孩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弹。

“啊。”柳月白轻呼一声，捂着额头看向池陌。

“别想了，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事情，难怪你到现在还连炼魂境都没突破。”她想到柳月白七岁时已经定心中期，应该跟自己一样属于修炼快的类型，结果现在十年过去，居然才跨了一个大境界，之前还在疑惑，如今看来倒没什么奇怪的。

修道亦是修心，一个心都不得安宁的修士，修炼能快才有鬼了。

“嗯。”柳月白哑口无言，她的修炼进度在整个下门里都能排得上号，但看陆师姐笃定的表情，她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懈怠了。

“以前你救不了我，现在同样也救不了裴轻，在你能跟同门相残之前，是阻止不了同门相残的，你要守规矩就蒙上眼睛好好守规矩，你想救人就得承担救人的后果，世上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等你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再来我这讲大话吧。”池陌都颇为感动自己的诲人不倦。

“可我……”柳月白下意识想反驳，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师姐说得都是实话，自己确实没能阻止裴轻对她的迫害，而今天若不是霍师姐出现，裴轻已然死了。

她根本就没帮上忙。

明明尽力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