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吗?”
迟清恩下颌线紧绷着,满脑子叫嚣着答应她,答应她。
大掌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想要将谢明琼紧拥在怀里揉进骨血的冲动。
他第一次艰难又狼狈不堪的躲开她的目光,“我不会离开盛京。”
没有顺亲王的命令,他不能离开盛京。
五年前自己亲自选择的路,早已无法回头。
谢明琼紧攥着画筒的绳带,缓缓垂下眼,感受到自己掌心微润,紧咬住唇肉。
若她能左右得了迟清恩,他就不会与那群纨绔结交数年。
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和共识,他不动,她不动,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一旦越矩,便是坠落崩析。
画筒放在他怀里,她竭力保持平静,自然道,“既然你不想,那便算了。”
“阿皎。”
迟清恩被她眼中的失望刺得心慌,起身将人紧紧的揽进怀里。
“阿皎,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再给他一点时间,在此之前,莫要放弃他。
谢明琼靠着他的肩膀,眉眼染上几许疲惫,目光落在素青床帐一朵朵银绣团簇绣花上,眼尾微微泛起水光,她缓缓闭上眼。
“是我勉强你了。”
她也该冷静冷静,抛开年纪带给自己的焦急,清醒一些,如他这般理智。
*
春日的天气就像是稚孩的脸,前一日热得需得穿薄裳,第二日立马又刮起寒风,吹得人拢紧了衣领。
谢明琼逼着自己不去关注迟清恩的事,但防不住苏世子被人一箭射穿后腰之事在盛京闹得轰轰烈烈。
自此,那群纨绔子弟便似一盘散沙,零零散散各自玩乐。
谢明琼与江晚玉相约踏青出游,也随着这个八卦逐渐传开的,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诡异荒谬的串联起来,的确是颇有合理和奇效。
众人更多是在嘲笑讽刺苏丙禄恶有恶报,仗着自己是武伯候府的世子爷耀武扬威,甚至妄图染指旁人之妻,实在是活该。
谢明琼听闻之后毫无波澜,也顾不得去理会这些。
因为先帝忌日在即,瑞王殿下今晨已经到了皇宫,待晌午之时,清檀公主也将结束游玩之程抵达盛京。
她今日应阿姐与清檀公主之邀,入宫参宴。
谢明琼早早收拾好妆发,换了一身大方沉稳的鸦青金羽罩纱广袖裙,便到厅堂等候母亲一同出发。
堂中,谢左丞也是刚刚回府,身上的紫袍朝服还未换下,坐在堂厅里喝茶休息。
见小女儿过来,摆手示意她在自己手旁坐下,斟了一杯茶递给她,“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谢明琼来时才涂好口脂,同谢左丞耐心解释一番,便将茶水推了回去。
“女儿好多了,前几日不舒坦是没好利索罢了。”
谢左丞喝了口茶,瞥一眼她温婉优雅的仪态,心中骄傲至极,又忍不住冷哼,“知道自己没好利索,还跑去踏青赛马。”
他敲下桌子,正色道,“既然身子好了,那咱们来算算账。”
谢明琼顿觉得微妙。
这句话她听父亲说过,但都是对顽皮的兄长和幼弟,她和阿姐一直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宠着纵着的。
见谢左丞神色有些严肃,谢明琼好奇,“阿爹要同我算什么账?”
谢左丞皱着眉头,“你和那群混账纨绔一同出游是怎么回事?”
谢明琼微怔,解释道,“是我与江晚玉相约踏青,途中遇上了苏世子等人,他们便跟上来。”
谢左丞有些不满,“爹早就和你说过,遇到他们不必理会,直接扭头就走,赶拦就打。”
他一路爬到丞相之位,一是为了给当初毅然下嫁的夫人挣个诰命,二便是盛京城里丢块砖都能砸着个朝臣望族,他得爬高些,才不怕旁人为难自家儿女。
“这些个小崽子就是仗着祖辈打拼下来的家业耀武扬威,没了这些做靠山,他们也就是一个个流里流气的混账痞子,不务正业,欺软怕硬,净干些缺德之事。”
“日后见到那些个纨绔,绕道而行,不许理会。”
谢明琼知道父亲对于这群纨绔有多嫌弃,想起某人,眼中笑意微淡。
她强行抹去浮现在脑海中的那张俊脸,像是自我逃避一样垂下眼,乖巧道,“女儿明白。”
谢左丞听她语气温软,反而愁得很——阿皎自幼就娇软可人,脾气也好,从不与人红脸。
五年前的他,总担心乖女儿会被哪个胆大包天的混小子花言巧语骗走,现在是担心女儿姻缘不顺,万一她一着急,识人不清就把自己嫁出去,再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想想昨夜谢夫人靠在床头与他商量的那事儿,谢左丞还有些犹豫。
皎皎头顶着红鸾煞星之名,的确是有些玄乎在身上,若是连身负龙气的皇室血脉都压不住,盛京里还敢娶他家皎皎?
老父亲为女儿发着愁,忽然听着一阵脚步声靠近,抬眼望去,正是他那貌美优雅的夫人。
“娘子。”
“阿娘。”
谢明琼起身迎上去,一眼就被谢夫人鬓间那朵浓丽繁复的牡丹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