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娅又继续补充道:“他的侄子很快就会迎娶我的一位堂姐。所以,他和夏维勒家族也算是姻亲。”
这位侍奉过四位法王的驻英大使,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在路易十六的时代,他是富有而奢侈的奥顿主教,狂热的宗教分子。
在大革命以后,他又主动扔掉了主教的帽子,摇身一变,成了共和国的外交部长。
拿破仑一世加冕以后,他凭借拥立之功,被波拿巴皇帝册封为了贝内文托亲王,并出任帝国的总理大臣。
在拿破仑帝国倒塌后,波旁的君主们很快就将他从总理大臣的位子上踢了下去。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此失势。
却没想到,他会在七月革命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跟随奥尔良的国王回归巴黎,并能拿到驻英大使这样至关重要的职务。
要知道,和英国以及俄国的关系,可将会深深影响法兰西接下来的命运。
连塞希利娅的叔叔加斯通侯爵,都为了拿到驻俄大使的位子,动用了大量的财力和人脉。
也正是为了表示对叔叔以及夏维勒家族主支的支持,塞希利娅才坚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坚信礼。
毕竟还有什么比一场英国上流社会的成员们争相出席的坚信礼,更能向塔列朗亲王,以及他背后的法国国王,宣示塞希利娅乃至夏维勒家族在英国的影响力呢?
于是在种种“机缘巧合”的布局下,加斯通侯爵才遗憾错过了侄女的坚信礼,并委托亲王代为出席。
或许不久后,加斯通侯爵就能得偿所愿了。
毕竟对他们这样对出身贵族的男人来说,最适配的职业无非就是军人和外交官。
对荣誉感的追求足以驱动他们在战场上奋不顾身。而对贵族那一套礼仪的熟稔,也刚好可以用来装点盛大的外交场面。
不过不得不说,和出身平民的政治家相比,贵族在外交方面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毕竟总不能苛求没有受过太多训练的平民外交官们,能深谙不同宫廷的礼仪,以及不同王室之间复杂的血缘和姻亲关系。
更别提如何富有技巧性地讨好不同国家的掌权者们了。
而大使馆的奢华舞会和给英国外交部官员们的大笔政治献金,显然就帮助塔列朗亲王迅速获得了英国人的好感。
塞希利娅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法兰西的政治格局,一边不甚在意地将长发往耳后撩了撩。
她的动作娴熟而自然,浑然不觉她那柔软且富有光泽的发丝,在一点儿暖阳的映照下,会如何引诱旁人伸手去触碰。
心有所感的泽维尔先生,最终也只是略微抬手,扶了扶自己右眼上的镜片。
“倘若您信得过我,您就不妨将塔列朗亲王的名字,加在您生日晚宴的宾客名单上。”
“你的意思是?”
“从我在外交部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法国国王也有意为自己的次子,争取比利时的王冠。”
“可在比利时的问题上,帕默斯顿勋爵是决计不会妥协的。甚至恐怕连俄国人都不会坐视法王的念头付诸实现。”
比利时国王的人选事关英国的核心利益,塞希利娅可不认为帕默斯顿会有分毫的让步。
泽维尔对此早有预料,“对,我们都明白这一点,甚至利奥波德自己也十分清楚。但肯特公爵夫人,却未必看得分明。”
塞希利娅还是不解。
见她纤长秾密的睫毛因迷惘而轻垂,泽维尔在心底轻叹一声。随后将自己那些玩弄人心的伎俩娓娓道来。
“我亲爱的小姐,您总是和太多聪明人打交道了。以至于您不甚了解,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蠢人。”
“如果你只是一味地打压她,蔑视她,当愤怒驱赶了理智时,她反而会生出无穷的斗志,要给你徒增一些无谓的负担。”
“但如果你用一些动听至极的漂亮话,将她架到一个高尚的位置,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至关重要。那她反而就会像道德高地上的侦察兵那样,萌生出无限的牺牲精神,去维护那份虚无的荣誉。”
“即便这会损害到她的切身利益?”塞希利娅有些迟疑。
真的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吗?
“即便这会损害到她的切身利益!”泽维尔的语气十分笃定。
应该说,在他的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他已经见识过太多类似的蠢人了。
而这一招,不算太高明,却也屡试不爽。
“好吧!”思索片刻后,塞希利娅还是同意了泽维尔的提议,“也许我们还来得及在我的生日宴会之前,给亲王送一份邀请函。”
“这就够了。”泽维尔微微颔首,“接下来的事,就请交给我吧。”
谋算人心,可以说是他最有心得的本事了。
谈完正事,塞希利娅才想起来,她和眼前的人还有一笔账要算。
于是塞希利娅一本正经地宣告了自己的新决定,“很遗憾通知你,泽维尔先生。鉴于你去年送我的,那份敷衍至极的生日礼物。你的名字今年只配出现在待定的宾客名单上。”
她柔美至极的脸上,布满了无情的冰霜。
想起去年塞希利娅收到礼物时的脸色,泽维尔配合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