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皇宫方向去的,心里才先放下一半的心——是真的承元帝召见,而不是那些人搞出来的鬼主意,这样他倒是还能猜着几分皇帝的心思,不至触怒圣颜。
马车声响极小,在夜中声响也不会引起周边宅子里守夜的门人主意。前头来拉车的马也是御马,行速之快也就是战马能比了。
王玚不过在马车里才捋顺了心思,便听外头有一笑眯眯的声音叫道:“王公子?到地方了,请下来罢。”
王玚精神一震:戴权!
他忙从车里出来,拱手笑道:“怎么是内相亲自相迎?”
戴权仍是一脸的笑模样,乐呵呵道:“虽是老啦,可也是跟着圣上从潜邸里出来的。要是有个什么事儿的,旁人圣上还不放心呢!只好我来跑这一趟。”
王玚一壁跟着戴权东绕西绕,一壁回道:“内相也是深得圣眷。”
戴权在前头领路,头也不回地笑道:“王公子不比老奴差啊!”
王玚听了戴权这话,忍不住一笑,戴权这是在给他透消息了——承元帝今日叫他来,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得是有什么机密之事要交代,应当是跟秦氏有关了。
戴权带着王玚走了足有一炷香时辰,方才在一个小宫室前停下了,伸手道:“王公子,请罢。圣上在里头等您呢,老奴不便进去。”
王玚回身一礼,迅速迈步进了院子。
这不像是寻常宫室的模样,左右都是一溜的小排房,正中也不是殿,反倒看着跟寻常百姓家的正房似的,若不是顶上月亮底下泛着光的一排排朱红的琉璃瓦,王玚几乎要以为这不是大安内宫,而是一个别院了。
左右两排小厢房全都关着门,黑漆漆的,唯有正房点着灯,王玚毫不犹豫朝正房过去。
到门口才停下,躬身道:“臣王玚求见。”
里头静了一瞬,便传出承元帝的声音:“进。”
王玚低头进了正房。
房内摆设也很寻常,空荡荡的,只在正中间摆了一个大书案,底下两排交椅。
承元帝正在书案后头的椅子上坐着,见王玚进来行礼,他先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方才道:“王玚,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王玚恭敬道:“臣不知,但臣能略作猜测。”
承元帝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抬抬下巴,“你说。”
“臣猜,陛下叫臣来,是为了宁国府秦氏一事。”
承元帝笑了两声,也不说是或不是,只是问道:“你为何这样猜?”
王玚略一抬头,复又垂头道:“因为张济悬。他虽明显不是有心计的人,但也不会蠢到臣一激,便把实话都说出来了。所以臣猜,是陛下授意,让他把他是受圣意才出手之事说给臣听。”
承元帝朗笑道:“你倒是聪明!”
王玚心中这才松一口气,也笑道:“是圣上运筹帷幄,笃定臣能猜出来。臣若是不聪明,猜不出来,您也不会今夜召臣前来了。”
承元帝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朕钦点的探花!”
王玚忙道不敢。
承元帝笑道:“没什么不敢的。你坐,朕还有事要说。”
王玚躬身谢过,方才在底下一张交椅上坐了。
承元帝看着他道:“扬州之事,你也是参与了的,个中底细想也知道不少。朕叫你来,是为着你家跟贾家也是亲近的亲戚。秦氏出殡之时,你也是要去送殡的。朕叫你瞧瞧,秦氏——”他深深看了王玚一眼,“是否真的死了。”
他见王玚不动,便扬眉道:“你没什么要说的?”
王玚起身回道:“臣等圣上说全了再回话。”
承元帝这才真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你果然聪慧。是,朕没说完。方才不过是一件小事,其实秦氏真死或者假死都没用了,只要世人知道她是死了,就足够了!”
王玚微微一笑,继续听着。
果然承元帝又道:“朕是想让你看看,都有多少朝中要员跟贾家那一派勾结。放心,朕知道你家不曾参与这些。”
王玚暗道,这才是了,承元帝犯不上如此纠结一个遗腹女的去留,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他真正想知道的,还是朝中到底有多少人,站错了队!
他恭声应道:“臣,定竭尽全力!”
承元帝连连点头,勉励王玚几句,忽笑问道:“朕听说你把林如海的女儿接到了牛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嘴角浮起笑意来,“连荣府的史氏来接也叫人打发了回去?”
他指指王玚,笑道:“别说是牛家兄弟和金老太君的主意,朕是知道的,他们一时想不到那里去。”
王玚也是一笑,拱手道:“圣上明察秋毫,的确是臣的主意。”
承元帝挑眉一笑,“你倒是应得痛快!”
王玚从容不迫回道:“陛下既然问了,为臣者自然没有虚言的道理。臣不敢瞒陛下——此事确实是臣一手操办,为的也还是尽忠国事。”
承元帝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这又是为的哪门子国事?”
王玚却不觉得好笑了,他正色道:“陛下,林大人已近知天命之年,膝下唯有一女。若是臣说林大人不为独女打算,怕是您也不能信——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