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宝钗在你身边,也好歹能时时宽慰你的心。”
“也就这样一个丫头,常常的也跟我说说话,还叫我心里好受些。”
王夫人同薛姨妈互相哭诉一番,这才止住了,薛姨妈又令小丫头换上茶来,自己便端着茶叹道:“如今蟠儿也有十七了,倒是该相看个媳妇才好,我也指着他成了家就收收心,不瞒你说,这回回来了,我也是存着想在京城给他找一个门第、出身都好的媳妇,金陵的净是些商户,教养出来的女儿,妖妖调调的,每日只知道什么要这个要那个的支使爷们儿,我很看不上那样的。”
王夫人合掌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日后宝玉娶亲了,我也不用那样的媳妇,依我看,女孩子家很不用弄什么诗文画作,就是稳重着知道劝谏家里的男人学好上进还罢了,俗语有言,‘娶妻当娶贤’,难道那样的女孩子做得成贤妻?没的好好的爷们儿都叫她们带坏了!”
薛姨妈也道:“就是这个理儿,我家宝钗也正是这样,早年间还看几本书,如今我也不用她看那些,竟是针黹家务为重才好。”
王夫人道:“宝丫头这样就很好,很合我的心意。”
薛姨妈只做不知王夫人意思,转而做不经意道:“宝丫头还早着,等宫里的事了了,她哥哥也完了事,再提她罢,我实在是没那个心力操持两个孩子了。对了,说起这个,咱家的玚儿今年十、十——十九了罢?我记着仿佛是比蟠儿大两岁来着,却未曾听说他谈什么亲事,可是大嫂忘了这茬儿?叫我说大嫂也太心大了,这也不说早些相看着。”
王夫人今日才自觉是王玚让她丢了大脸,此时更不愿提王玚,便敷衍道:“没听说有什么相看了姑娘,或者在扬州大哥做了打算也未可知。”
薛姨妈摇头道:“扬州那里能有什么好姑娘,总归不比京城——我看就连金陵也是多有不及,早先金陵也是王都,哪个不比扬州强?”
王夫人那帕子擦一擦茶盏上飘出来的沫子,淡淡道:“咱们大嫂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善妒泼辣的,王玚的亲事,自有他们做主,且容不得人插手呢!”
薛姨妈见再说下去恐惹得王夫人不快,这才住了口,转而又同王夫人长篇大论的说些家务人情等话。
二人直说至过晌,薛姨妈才道:“方才我见周瑞家的来了,想是找你有什么事情,别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看这家里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你的——快叫过来问一问。”
王夫人心中得意薛姨妈如此说,面上却仍是笑道:“能有什么事儿?”
虽是如此说着,但仍向里间儿问道:“方才是谁过来了?可是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正与宝钗在里间儿说那冷香丸,听见王夫人叫她,忙出来回道:“是,太太。我来回话。”
王夫人便道:“什么话?”
周瑞家的笑道:“是方才我来说的那个刘姥姥,太太不愿见她,二奶奶拿二十两银子打发了她去了,叫我来跟太太回一声。”
王夫人懒懒道:“这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跟我特来回这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薛姨妈笑道:“这是凤丫头尊重你呢,凡事不敢擅专的。”
王夫人这才笑了。
薛姨妈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忙叫住周瑞家的,“你且等等,我有事要说。”
周瑞家的忙立住了。
薛姨妈便让同喜拿了一个匣子来,跟王夫人说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做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宝丫头不爱戴这些,白放着可惜了。”
又谓周瑞家的:“你拿着送到各房姑娘们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