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
众人落座,牛夫人便携着黛玉的手慈爱道:“这回委屈你跟我住两天,谁让我也没个贴心的女儿,只好向你母亲借你两日,你就当是陪我过过有女儿的瘾头便是。”
黛玉忙回道:“不委屈,跟着伯母玉儿也欢喜得很,怎会委屈?”
贾敏笑道:“也是我身子还畏寒,觉着如今的夏日倒还好,想到山上的天气便觉得身上酸软,可惜竟是去不得了。”
黛玉忙安慰道:“还是身子要紧,等太太多养两年,身子大好了,咱们再去山上避暑也不迟。”
贾敏笑着抚了抚黛玉的头,应道:“是,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黛玉乖巧笑了。
三人谈笑了好一会子,直到用过晚饭,才听见下人来报:“车马行李都预备好了,王大人和老爷就在二门上等着,请两位夫人和公子小姐们过去呢。”
贾敏便起身道:“可是好了,嫂子先请罢。”
牛夫人也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便先行出了屋子。
王玚正要让贾敏再走,却听贾敏道:“玚儿,你跟着嫂子在前头走,我嘱咐玉儿一点子事情。”
王玚只好追上牛夫人的脚步在前走着,就听见后边贾敏细细的嘱咐黛玉为人处事的道理,事无巨细,几乎将自己所有要说的话全在今日说完了。
王玚狠狠一闭眼,明白贾敏是知道实情的,只是同林如海默契瞒着黛玉,他叹息贾敏知道自己处境维坚的状况下,仍能做出相安无事的假象来,可叹一片慈母之心。
二门离得正房本就不远,即便王玚和牛夫人有意放慢脚步,也很快就到了。
贾敏紧紧握住黛玉的手,恋恋不舍道:“行了,玉儿,母亲能嘱咐你的也就是这些了,你——”她的目光一寸寸划过黛玉的脸庞,仿佛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张了几次口,终究还是化成一句,“你听话,别委屈了自己。”
黛玉笑道:“知道了,太太放心。”
王玚见天色不早,知道再不登车,等城内的人更多时,却不好出城,即便是不忍,也还是出口打断道:“妹妹,上车罢。”
牛夫人见她满脸不舍,攥着黛玉的手不愿放下,恐怕拖下去贾敏不能再忍,黛玉已经起疑,忙上前来说道:“玉儿,今日城中人多,倒是委屈你跟我坐一辆车了,便让你哥哥骑马跟着咱们。”
说着向贾敏使个眼色,不动声色地将黛玉领到车前,黛玉果然转移了注意,笑道:“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跟着伯母坐车更好,省的晚上怪黑的,一个人害怕。”
牛夫人便道:“那倒是好了。”说着便招呼过雪雁来,“你来,扶你家小姐上车,咱们别拖了。”
雪雁忙跟着过来。
王玚看着黛玉上了车,牛夫人也随后上去了,便自己翻身上马,拱手道:“父亲、叔父、叔母,玚儿先去了。”
王子腾点头道:“去罢,别总顾念我们,护好你母亲和你妹妹就是了。”
王玚应道:“父亲放心。”
说毕,带着自己的常随和坐着两辆车的牛夫人并黛玉,并一共六个丫环骑马往城外走去。
王子腾见他们车队已出,等着估摸已经到了大门,才吩咐道:“早先乔装打扮过的那一百家丁呢?跟上去!”
底下有人领命而去,王子腾看着他们去了,便回头对林如海道:“如海,我不便多待,就先回去了。”
林如海点头道:“是,崇安兄请回罢。”
王子腾略一点头,便翻身登马,带着王家的诸人,也跟着从甬路一路出了林家,夜色茫茫,却是不知他往何处去了。
林如海吩咐府中诸人都散了,自己便与贾敏慢慢往正房中回去,看着身影一瞬苍老了许多。
半晌,才听他道:“夫人,是我对你不住。”
贾敏见四周无人,连身边的丫头也都遣回去了,便上前几步挽住林如海的胳膊。
“这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难道那些反贼造的孽还要让你担着不成?你也是不得已,父亲虽不像东府里敬大哥明着站到老王爷那边,终究也是有些偏向,早年间我跟着父亲长大的,他身边的将士也见过不少是真的。
里头又有多少人是义忠老亲王的旧部?咱们谁也说不明白,此事要是不止那几个皇子,连老亲王旧部都参与进来了,虽说有些年不见了,难保他们就认出我来,若是咱们败了,带着我他们岂能逃了?总不能将咱们两家的人全搭进去。”
林如海震惊道:“夫人!”
贾敏抓住他的衣袖,叹道:“你当我不明白?不说怕我怨你,说了,里头牵连到我父亲,还是怕我不能理解你,怎会呢?
从我出嫁的这些年,原来在国公府中听不见的、看不见的也都听见了、看见了,就是不愿意信,也不得不信了,当初终究是父亲站错了队,算计了旁人,如今圣上怨恨,也怪不得其他,若不是顾念赦大哥娘亲的旧情,我家不一定保得住这份尊荣。
我虽然不敢怨恨父亲,但若为了父亲而怨恨你,我也是不会的。”
林如海忍不住回握贾敏的手,“夫人……”他张了张口,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望着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