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第三百八十七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7 / 8)

我已欠下父亲大量的债,为了能在这个城市中继续留下去,我不得不将谎言延续。“亲爱的父母,我和皮尚中尉结婚了,婚礼将于星期六在哈里法斯的一个教堂举行。因为我需要钱做嫁妆,我马上需要500法郎做津贴。从现在起,我的地址为:那威斯科,哈里法斯,北街33号,皮尚太太收。信头一定要写皮尚太太。”

没想到,做事循规蹈矩的父亲竟然通过出版社为我的婚姻做了声明,而这则声明又辗转到了阿尔伯特的上司手中。很快,我又收到父亲的信,信中说他对我的欺骗行为感到失望,阿尔伯特已与他通过信,说他永远不会同我结婚。我不知阿尔伯特为此事受了怎样的惩罚,也不知他做了如何的保证来澄清事实,总之,我猜他对我一定恨之入骨。父亲随信附上600法郎,要我马上回法国,因为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捧着信,我潸然泪下。可我能就这样离开吗?不,我宁愿做不肖的女儿,也不能□□情的弱者。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不能也无法离开。我的整个身心都牵挂着他。

为了让阿尔伯特回心转意,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我曾为他物色美貌的姑娘,亲自送到他门上;我曾在腹部填上枕头,骗他说我已有了他的孩子;我甚至曾求助于巫师,不惜花掉5000法郎,希冀借助上天的力量重新赢得他的心。我想我已经快疯了。我无视其他一切人和物,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浓缩成一个目标:夺回阿尔伯特。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意料中的最坏的结局到底还是出现了:报上登出了阿尔伯特与艾格·约斯通的女儿安格丝小姐订婚的消息。安格丝小姐,就是那晚在卧房中与阿尔伯特耳鬓厮磨的那位贵族小姐,她将取代我永远地拥有我亲爱的阿尔伯特了。我突然醒悟:爱情本是一颗晶莹的水晶,完好时可以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而一旦破碎了,将难以再复合。第二天,我就以维克多·雨果的女儿的身份坐在了约斯通法官面前。我开门见山:“我想皮尚中尉不值得您的接纳。”法官望着我,斑白的眉毛扬了扬,表明我的话已引起他的注意。

我将陈述继续下去,“我认识他已经几年了,他巴结我的家庭——您知道我父亲的声誉,他知道如何去诱惑天真的女孩。他是个伪君子,他根本不是牧师的儿子,他曾债台高筑,由于偿还不了,他只能选择入狱或从军......我们结了婚,他也曾签婚约。”“有证明吗?”“当地的报纸曾宣告我们的婚姻。”“那你为什么还要做他的妻子?”“您以为每个人都能驾驭她的感情吗?”我的声音已近于尖叫,“而且......我有了他的孩子。”

我的这一招终于奏效了。阿尔伯特与安格丝小姐的婚礼终于没能如期举行,关于“皮尚中尉”为人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不知是否为此,不久,他就随政府迁到了巴巴多岛。

我的目的达到了,但我却感到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空虚和疲惫。我费尽心机,又得到了什么呢?亲爱的人已离去,因为他而出现的笼罩于城市上空的光环也随之消失了,这片土地在我的眼中又恢复了它真实的面目:垃圾、暴力、疾病,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我决定回法国,回到我年迈的父母身边。

桑德拉太太为我的决定由衷地高兴,她认为我连日来的奔波都是自找苦吃,而现在她的“可怜的孩子”终于幡然醒悟了。她边帮我整理少得可怜的几件家当,边温和地安慰我:“你真不应该为皮尚伤心,他以为自己是谁,不和你结婚?”“不,是我不想和他结婚,”到现在,我还在试图维护我那可悲的虚荣心,“我觉得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一种贬低,而且我还不想放弃‘雨果小姐’的称呼。”话虽如此,眼泪却又挂满两腮。

“一个女孩靠父亲施舍过日,4年后还带着恨。这就像我,难以置信。一个女孩在河边从旧世界到新世界与爱人重逢,这就是我的愿望。”

虽已决定离开,却无法说服自己的双脚,它顽固地带着我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只要还在这座城市里,我就觉得我亲爱的阿尔伯特仍陪伴在我身边,在花间我能嗅到他的气息,从云中我能辨出他的影子。我踏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就是希冀能寻到他的足迹。我曾不止一次来到他住过的宅院,那里已换了主人,恶狗撕烂我的衣衫,抓破我的腿脚,却阻止不了我前往的欲望。因为,那里的每一物都曾与他的肌肤相触。

我随旅船渡到了巴巴多厘岛。我已身无分文,再也无法住旅馆,累了就在公园或车站的长椅上蜷一会儿,饿了就去餐馆捡些残羹剩饭。我沦落成了一个彻底的乞丐,而且是个很可笑的乞丐。你想,曾经华丽的衣裙如今变成丝丝缕缕的破布,卷曲的长发粘满树叶和纸屑,目光呆滞,口中念着爱人的名字,千里寻爱,整日幽灵般在街上游荡。常有整群的小孩跟在我身后,叫着“疯女人,疯女人”,冲我吐唾沫、扔石块、踩我的长裙。

但我不但不恼怒,反倒向他们报以微笑,因为我的确是个疯女人,是的,我承认,我也无话可说。

我无法挣脱爱的强大力量以及发自内心的情感,我只能追随,期待那个曾经那样深切地爱过我的男人回心转意,希望他能记起我们之间那样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