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嵇站在堤坝一侧,望着这行即将成型的文字,甚是高兴。
这段时间,两兄弟主要在忙三件事。
其一,监工刻字。
其二,夜征民夫。
其三,撰写奏疏。
二人不断向朝廷表态,他们将在这里与宋军一决死战,绝不允许一名宋兵跨过黄河。
嵬名阿嵇望着堤坝侧面的文字,笑着道:“兄长,咱们此计若成,不但能为嵬名家族立下大功,咱们日后也不用再驻守边境了!”
“是啊,此战只要能造成惨败之效果,咱们就成功了!”
……
九月初六,午后。
苏良、狄青率领大军抵达黄河之畔南岸的军营。
当下。
此军营内共驻扎了近四万兵,揍对岸的两万多西夏兵完全没有问题。
当日晚。
狄青和苏良便在中军帐中阅读起了关于对岸的情报。
目前,嵬名旭德和嵬名阿嵇共有兵两万余人,外加八千左右的民夫,也就三万多人。
这三万多人全都驻扎在黄河北岸。
而卓啰城已归没藏家族的没藏多虎管辖,城内有兵约六万人,全都是从兴庆府调来的精兵。
对宋军而言,横渡黄河并不是难事。
此区域的黄河宽度不过二三百米,水流也算不得湍急。
狄青早就命人找齐了船只、绳索、木板等,只要有足够的远程武器,三日之内,便能全军过河。
苏良看完近日对岸的情报后,有一些不解。
其一,西夏在黄河北岸,为何不增兵?
卓啰城有兵不出,看此等架势,西夏是准备在嵬名旭德和嵬名阿嵇的嵬名军大败后,固守卓啰城。
西夏边境两军,一部分声势浩大,想要马踏汴京,一部分固守城内,实在是奇怪。
其二,嵬名旭德和嵬名阿嵇有些张扬过了头,且做事是雷声大,雨点小。
二人不仅宣称要“生擒苏良割其舌,活捉狄青刺其面”,还在呈递给西夏朝廷的奏疏里表达了“与宋军决一死战、不让一名宋人过黄河”的决心。
但是在对岸,他们竟然只设置了两处弩台和石台。
要知——
西夏防宋兵横渡黄河,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远程武器。
而他们最常用的武器便是床子弩、抛石机和弓弩。
其中,床子弩和抛石机的破坏力最大,需要多人合力使用,且需要提前装置好弩台和石台。
但嵬名旭德和嵬名阿嵇在对岸的布置很潦草,根本不像是一个武将家族的水准。
其三,为何要夜征民夫?
这也是苏良最不解的,即使为了打仗而临时抓壮丁,但偷偷抓,而后藏于军营,就令人难以理解了。
……
翌日,近午时。
狄青和苏良一起出现在黄河之畔南岸。
二人一抬眼便看到了河对岸那句鲜红的文字:生擒苏良割其舌,活捉狄青刺其面。
二人对此并未生气,对方纯属讲大话。
苏良望向黄河对岸。
对方的防御工事,极为简陋,大多都是随意搭一搭,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潦草。
实在太潦草了。
即使将河畔的碎石多捡一些,再去周边砍伐一些树木,也不至如此。
这与穷富和是否有工具无关,完全是不上心。
这时。
狄青笑着道:“景明,不过两年光景,西夏的武事就这么弱了?”
“我手下的任意一名偏将,若敢这样布置防御工事,至少杖二十,他们是破罐子破摔了吧,但为何口号又喊的震天响呢?”
苏良微微皱眉,觉得不对劲。
西夏向来都是一个什么都不行,但唯独武事不弱的国家。
他们全凭武力掌权或侵略呢!
西夏马、西夏甲、还有西夏的兵,无论何时,其实没有弱的。
这时。
苏良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向狄青。
“汉臣兄,有没有可能,他们本就不想赢,而是一心求惨败?”
“什么?求惨败?他们有病吗?”狄青一脸不解。
“咱们回营帐说,我可能猜对了!”苏良骤然变得兴奋起来。
……
两刻钟后。
中军大帐,只有苏良与狄青二人。
苏良先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开了口。
“汉臣兄,如果你是西夏国相没藏讹庞,得知我们欲占领整个河湟区域,你会固守卓啰城,还是率兵在黄河河畔驻军阻挡?”
狄青道:“自然是驻军黄河畔,一则拖延我们等援兵,二则若能守住黄河以北之地,就相当于卓啰城拥有两道防线,可攻可守。”
“此外,也能证明西夏不怕我们,维护住了国之尊严。若我们将整个河湟都占了,就相当于打到了西夏家门口,那一众党项贵族恐怕就睡不着了!”
苏良点了点头。
“对!没藏讹庞定然是这样想的,无论能否守住,都必须这样做。他应该是向嵬名旭德和嵬名阿嵇下了死命令,即使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