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宫远徵反问道:“是姑娘救了我吗?” 傅九星摇头:“不是,是无忧救了你,就是那个胖胖的姑娘,昨日她出门捡柴,用木板把你抬回来的。” 宫远徵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目光锋利,覆梅之毒剧烈,既然面前这女子与那姑娘认识,那必然知道是他下了毒,亲友被人毒害,面前之人竟然依旧心平气和、语气温和,这好像并不合理。 傅九星被眼前的少年盯着,竟然莫名生了一丝寒意,却依旧耐着性子问道:“公子,为何这般看我?” 宫远徵淡淡收回目光,语气略带了一丝嘲讽:“那姑娘身上的毒是我下的,如今想来也快到时候了,姑娘和那胖姑娘有仇?” 傅九星眨眼:“公子何出此言?” “若不是有仇,我下毒害她,你却礼待于我,这又是什么道理?”胸口刀削斧凿般的疼痛,他撑不住,脱力躺了回去。” 傅九星差点被气笑,对无辜之人下如此毒手,竟然还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无耻、真无耻。 杏眼忽然浮上一层水雾,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与无忧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是情同姐妹,何来有仇一说,之所以礼待公子,是我明白,我们有求于公子。” 宫远徵平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 傅九星用宽大的袖子按了按眼下,悄悄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无忧说,她是在浮屠山脚下遇见公子,公子当时已经昏迷不醒,想来已是穷途末路,浮屠山人烟荒芜,濒死绝望之际遇到了人自然是求生至上,公子下毒,是为了求生,而不是单纯为了杀人,这些我明白,可,可无忧...” 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像是极其伤心难过,平复了片刻继而说道:“我们尽心照顾公子,还恳请公子告知解药,无忧身上的毒,越发严重了,我看了真是心如刀绞,恨不能是我自己中了这毒...” 低低的抽泣声萦绕在宫远徵耳边,他觉得除了胸口,头也有些疼,她说的对,他下毒本就是为了自救,刚才的一番话,也不过是本能的试探罢了。 他很少出宫门,但是也知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前一秒对你言笑宴宴的人,下一秒可能就会捅你一刀,他身受重伤,在取龙胆草的时候被守山的巨蛇咬了一口,毒牙深深刺进了背上,毒性强烈,若不是百草萃还余有药力,他绝坚持不到现在。 “我说,你记。” 傅九星忙应道:“公子请说。” 静默半晌,见傅九星没有动作,他身体微抬望向她,说道:“你不需要拿纸笔...”话未说完他又忙扭过了头,遮掩在发下的耳根突然红了起来。 方才没注意看她的穿着,他以为她穿的是一袭白衣,只是有些素朴,却没想到,她穿的是中衣,没有外袍,玲珑姿秀的曲线遮映在披散的黑发之下,宫远徵下意识错开了眼。 淡漠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慌乱:“你...你怎么...”他想说,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可话在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九星疑惑:“嗯?公子说什么?”这小子莫不是把解药忘了吧,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凶光,要是忘了,她就把他吊起来放干血晒成人肉干喂狗。 “没什么,你不需要准备纸笔记一下吗?” 傅九星笑笑,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头,说道:“公子请说,我能记得住。” 这世上记性好的人很多,他也没理由怀疑什么,“附子草、牛黄梗、白芷...” 一口气把解药说完,他清咳几声,问道:“记住了吗?” “都记下了。” 傅九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欲多留,无忧的毒刻不容缓,随口说了声多谢公子便转身朝外走去。 行至门口,身后又传来少年平淡的声音:“不知道姑娘,能否为在下也熬一副汤药。” 傅九星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真是敢想,加害之人想让受害人感恩戴德,做的什么青天白日梦,没让他立刻滚出去就是她好心了,竟然还想让她替他熬药。 嘲讽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那人又说道:“毕竟,那位姑娘的毒,一副药方可解不了。” 她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算上无忧的毒,她接连被人威胁了两次,活了十七年倒是头一回,她转身看向少年,声音温柔:“自然可以,待我先去把无忧的药熬好,就马上给公子熬制。” “那就多谢姑娘了。” 听不出感谢,傅九星只在里面听出了得意,并且是两军对垒大获全胜的洋洋得意。 跨出门的一瞬间,傅九星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冰冷,凶光毕露,再也不复刚才小绵羊般的纯真柔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