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从妙盈的禅房出来; 还曾见过一个美髯公,只是眉间有一道纹路,看着隐有忧色; 还有一回是一个长得比戏台上的花旦还清秀的小倌人,一双凤目让青杳记忆深刻,他和别人不同,出来后还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还是青杳送他出去,陪他走了一里山路,袖子都沾上了他的眼泪。 这回,就是仙鹤了。 仙鹤出来时,对着青杳绽放出一个四月春风一样的笑容,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他的头发虚挽一个发髻,剩下的一些就披散在肩膀,和头发一起在晨风中徐徐飘逸的是他一身白色的袍衫,上面龙飞凤舞地草书写着《滕王阁序》的名句,是那样的潇洒不羁。 青杳被他富有生命力的笑容打动了,颔首回应,望着仙鹤离去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角。 送走仙鹤,妙盈开始用早饭,趁她用饭,青杳把内室的青石地面擦洗干净,也不知这二人怎么洗的,一桶水竟浑似都洒在地上似的,洇得床脚都是。待妙盈吃完,点起熏香,又把山泉水架在小炉子上煮起茶后,妙盈才懒懒地说了一句:“顾青杳,让我看看你的字。” 青杳忙从怀中将夜里习作的大字中挑最好看的几张递了过去。 妙盈是青杳女学时候教调香的先生,原本只是普通的师生之谊,在女学百十人中,青杳并不起眼,与妙盈先生也并无深交,后来青杳退了女学嫁人,就更无联系。再后来青杳在山中采桑叶时,在玉都观与妙盈重逢,难得的是妙盈还记得有青杳这么一号学生。恰巧玉都观院中有三株长得极好的桑树,得知青杳需要补贴家用,妙盈便大方地叫青杳随便采去,只要隔三不五日来观里做些砍柴挑水洗衣煮饭的杂事即可。妙盈原本也有侍女,但据说小姑娘耐不住山里修行的寂寞,便放她们回去嫁人了,妙盈平素只一人住在玉都观,与青杳半师半徒、半主半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来着。 “你这字,多少年下来还是这个老样子,”妙盈不屑地把纸扔出去,薄薄的纸缓缓地落在案上,“古朴有余,力道不足。” “学生回去寻了字帖,再用心练。” “你心性不改,再练五百年也没用!” 青杳只是默默地把案上的纸叠好,又收回怀里,一声不吭。 倒是妙盈忍不住数落:“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青杳吗?还是那个事事争先、当仁不让的顾青杳吗?” 青杳垂下眼,一副顺从的模样:“那个顾青杳,早在十四岁上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