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公卿,替朕解答这个疑惑吧? 面色如常的一‘问’,让殿内的数百号人悄然低下头,面面相觑的看向左右,和身旁的同僚交换起眼神。 而在朝班西席靠里的位置,和兄长刘彭祖相邻而坐的刘胜,则是满带着好奇环视殿内,观察着殿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如果是在过去,对于这种欲盖弥彰,有事儿不说事儿的虚伪场合,刘胜肯定会嗤之以鼻。 但如今,好歹也是要做太子的人了,刘胜对于这些看似虚伪、做作的事,却是愈发感到兴致盎然。 因为刘胜知道,此刻,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是独属于这个时代,朝堂中央的政治流程和常态。 “所以,皇帝无论想说什么,都不能亲自说出口?” “而是要用这样的方式,通过提问,来让臣子替自己,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胜不由将本就笔直的身子挺得更直,伸长了脖子,看向空旷的殿中央。 很快,接连自朝班之中走出,向天子启躬拜禀奏的一道道身影,可谓是让刘胜大开眼界。 “禀奏陛下。” “刘鼻、刘戊等贼起兵作乱,战火延绵大半个关东;” “——确实如陛下所说:地方百姓被战火荼毒,是不可避免的事。” “也正如陛下所言:对于遭受战火波及的百姓,各地方郡、国,都应该进行妥善安置。” “但在叛乱结束之后,吴地,被封给了如今的江都王;其他诸位公子,也分别被封为临江王、河间王、常山王、鲁王、长沙王、胶东王、胶西王。” “诸位公子在秋天才获封为王,除了临江、河间、常山三王,其余四者都才从长安出发不久。” “——诸王都才封王就藩,诸国都还没有理顺国内的事,没能及时安置治下,被战火波及的百姓,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但如果是那些已经封王多年,却仍旧没有对治下百姓,尤其是被战火波及的流民进行妥善安置的藩王,恐怕就需要陛下派去使者,进行责问了······” 在天子启的问题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御史大夫陶青。 结合陶青‘晁错马仔’的身份,以及晁错‘天子恩师’的标签,在陶青这番话道出口,天子启又缓缓点下头之后,殿内众人便也轻松明白了天子启的意思。 ——注意了! ——朕,要拿宗亲诸侯开刀了! ——但注意范围,别扯上朕刚封出去的几个儿子! 明白过来这一点,殿内众人便又各自低下头去,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出身,出身又该说些什么的问题。 趁着众人思虑、措辞的空挡,天子启也没忘亲自开口,隐晦的强调一番自己的意图。 “御史大夫说的,很有道理。” “——临江、河间、常山,鲁、江都、长沙,胶东、胶西八王,都是太后秋天才颁诏敕封。” “早些出发的临江、河间、常山三王,刚到封国一个多月,连王宫都还没修建好;” “晚些出发的鲁王、江都王、胶西王,更是九月上旬才各自抵达封国;” “长沙王,更是因为路途遥远,至今都还在路上;胶东王,则因为年纪太小,被朕留在了长安······” 面色如常的强调一声‘不要扯上朕的儿子们’,便见天子启稍呼一口气,面色神容也随之一正。 “那其他的王呢?” “燕王、代王,齐王、楚王、梁王,还有齐系、淮南系诸王,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有没有妥善安置治下,那些被战乱所波及的百姓,而没有辜负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的嘱托呢???” 羊做疑惑的一问,终是让殿内众人齐齐抬起头,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撒向朝班西席,正做‘低头沉思’状的内史晁错。 今日大朝仪,天子启开场便要拿宗亲诸侯开刀,殿内众人自是心下了然。 ——这,是《削藩策》的后续部分! 是武力镇压之后,必将紧随其后出现的补充条款。 但在殿内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晁错,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毅然决然的起身。 起身‘回答’天子启的,依旧是御史大夫:开封侯陶青······ “晁错······” “——学聪明了啊?” “知道不能什么事,都亲自冲锋陷阵,而是应该让马仔出面,自己则稳居幕后,掌控大局了?” “陶青这条狗的牵引绳,应该也重新回到晁错手里了吧?” 刘胜戏谑一语,自引得一旁的刘彭祖一阵轻笑摇头。 而在殿中央,再次起身的御史大夫陶青,只对天子启再一拜。 “禀奏陛下。” “去年的叛乱,虽然延绵甚广,但也并没有波及整个关东。” “——北方的燕国、代国,完全没有被战火所波及;” “至于赵国,虽然因为赵王刘遂的狼子野心,经历了短暂的动荡,但在曲周侯的镇压下,也很快安定了下来。” “所以,北方的燕、代、赵三国,并没有百姓流离失所、郡国安置失当的情况发生······”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算是为百官再次缩小了范围:燕、代、赵三国,也不在这次打击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剩下的,也就只有齐王刘将闾为首的齐系、淮南王刘安为首的淮南系,以及才刚得封为楚王刘礼; 以及······ “长乐宫卫尉张羽,启奏陛下!” 短暂的沉寂之后,一声高亢的拜喏声响起,将东宫太后的‘声音’,传到了这场大朝仪之上。 “去年的叛乱,梁王,一直都在睢阳抵御叛军!” “当时,臣是梁国的中尉;” “在弓高侯奇袭淮泗口,叛军随即溃散之后,臣又花了很多时间,肃清梁国境内的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