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本该主宾尽欢的庆功宴,因为周亚夫的提前离场,而变得莫名尴尬了起来。 ——庆功宴庆功宴,本就是为了庆祝周亚夫、窦婴二人领衔的功臣将官们,在平定叛乱过程中立下的功劳; 结果周亚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这场庆功宴,显然也就有些变味了儿。 在周亚夫离开之后,天子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时不时逗弄着怀里的外甥女阿娇,又或是和上前祝酒、谢恩的将官喝上一杯。 窦太后虽也心生不愉,但再怎么说,也是这场庆功宴的‘举办方’,强撑着僵笑,一直坐到了宴席散场。 被周亚夫这么一闹,刘胜自也没了‘交朋友’的必要; 礼貌性的走到东席,和郦寄、栾布、韩颓当等功侯,以及程不识、李广等将官喝上一杯,便自顾自坐回了座位。 大约到天色彻底黑下来,这场宴席,便随着窦太后因‘不胜酒力’而退席,而草草宣告结束。 每一个人离开长信殿时,面上都透着说不清的古怪; ——包括刘胜在内。 但让刘胜稍感到安心、愉悦的是:当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走出长信殿时,早就该回到家中的魏其侯窦婴,却正含笑等候着兄弟二人······ “说来,这还是头一回到表叔府上来?” 在窦婴的盛情难却之下,和窦婴坐上同一辆马车,不片刻的功夫,叔侄三人便已来到了尚冠里。 由窦婴亲自引领着,走入窦婴的魏其侯府,刚在侧堂内坐下身,刘胜淡然一语,却惹得窦婴一阵苦笑摇头。 “过去,就算是想来,你二人也轻易出不了宫?” “便是出得了宫门,凭你兄弟二人的机灵劲儿,也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再者说了,这魏其侯府,我也才刚搬进来不久。” 满是轻松的道出此语,窦婴便轻笑着调整一下坐姿,似笑非笑的望向刘胜。 刘胜自也听出了表叔话中深意,与窦婴稍一对视,叔侄二人便齐齐一失笑。 ——和如今,已经稳坐‘准太子’之位的刘胜一样,过去的窦婴,也很早就稳坐于‘准太子太傅’的位置上了。 今年的吴楚之乱,窦婴得以立下武勋,也只是让窦太后、天子启能更名正言顺、更没有顾虑的将窦婴,任命为太子太傅而已。 就算没有这场叛乱,为窦婴添上一个‘魏其侯’的封爵,这太子太傅,也老早就是窦婴的囊中之物了。 而窦婴口中的‘过去’,指的自然就是诸公子都还在长安,且都还没封王就藩的时间段了。 在当时,栗姬淫威正盛,众公子随便做个什么事,都要担心会被栗姬因为‘抢了皇长子风头’之类的奇葩原因嫉恨于心。 而在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太子储君,必定是皇长子刘荣; 窦婴,也必定会成为刘荣的太子太傅。 在那样的情况下,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当然也就不敢私下登门,拜访表叔窦婴了。 ——就栗姬那神奇的脑回路,但凡兄弟二人这么做,就大概率会被栗姬理解为:兄弟二人,是想抢走刘荣的太子太傅······ “是啊~” “若是过去,我兄弟二人,是断然不敢接受表叔的邀请,同乘一辆车,又随表叔登门的。” “时移境迁,物是人非······” ··· “想当初,也不过就是三两年之前;” “——我兄弟二人想见表叔,都还得老师牵线搭桥,才能在故安侯府面会;” “现如今,表叔如愿做了太子太傅,还多了魏其侯国好几千户食邑;” “哥哥们,则都已封王就藩,去了关东;” “老师,也已经与世长辞。” “倒是我们兄弟二人,被父皇留在了长安······” 感慨着过去几年,自己,以及亲近的人所遭遇的重大变故,刘胜面上那自嘲的笑容之间,便不由带上阵阵唏嘘。 而在刘胜身侧、对侧,表叔窦婴、兄长刘彭祖二人,也随着刘胜这阵感慨,而莫名惆怅了起来。 过去几年,长安,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 ——老丞相申屠嘉,与世长辞; 皇后薄氏,废位别居; 皇长子刘荣,封王就藩; 其母栗姬,则正于冷宫调养‘病躯’······ 除了这些不幸,也有些幸运,或说不清幸运与否的变化; ——吴楚之乱三月而平,威胁刘汉社稷数十年之久的‘宗亲诸侯尾大不掉’的问题,终于被长安中央解决大半! 只等长安朝堂凭大胜之威,按部就班的推行推恩、削藩等后续政策,汉室内部的问题,便将在肉眼可见的未来,得到彻彻底底的结局。 窦婴一介外戚之身,也凭着自己在叛乱平定的过程中,立下实打实的武勋,而获封为魏其侯,并顺理成章的达成心愿,成为了太子太傅。 只是窦婴这个‘太子太傅’所需要教育的储君,却也从曾经的皇长子刘荣,变成了如今的皇九子刘胜······ “唉~” “过去几年,尤其是过往这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更出现了太多让人始料不及的变故。” “——今年年初,刘濞、刘戊起兵叛乱,我引军奔赴荥阳时还在想:再回长安,或许是一两年后的事了吧?” “最终,只过了三个月时间,叛乱就被基本平定,我又想:才离开长安小半年,朝野内外,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太过重大的变故?” “怎料就是这半年,发生了让我穷尽一生,都仍旧难以置信的重大变故······” 摇头唏嘘着,也道出一番感慨之语,窦婴终也是强笑着抬起头,对刘胜轻声问道:“听说老丞相薨故时,公子便在一旁?” 便见刘胜稍点下头,面上也同样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