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炭火 “殿下,谢姑娘让臣带您回朝华宫……(3 / 4)

沉珠 林格啾 3410 字 2023-09-08

他脸上被汗糊成一堆的头发,“兄”

兄弟。

那个“弟”字还卡在喉口。

她看清楚眼前这张并不算久违的、却恍如隔世恶鬼般出现在眼前的脸,却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傻了。

阿、阿史那金

自己怎么会和他关在一起

她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下意识要爬得离他远点。

阿史那金却不知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又或是被她吵醒,突然摸索着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的手冷得像冰。

沉沉想甩却甩不开,莫名有种被鬼缠上的阴森感,额头上冒出一脑门的汗,只得拿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好不容易挣开,她爬起身就跑,缩回自己的角落里。

却忽然,听到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囚室中,少年气若游丝、轻声喃喃“阿娜”

阿娜。

她倏然一怔。

布兰,阿娜,是什么意思

骆驼车上,少女轻晃着腿,忽然侧头问一旁勒马缓步而行的青年。

那时,他还负责日夜看管她。

可与其说是看管,不如说,他像一个陌生却亲厚的兄长,只在阿史那金看到的地方对她严厉。

私下里,却总会教她说突厥话,容许她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偷懒。

他说,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妹,今年便要出嫁。

等他回到草原,也许正能赶上吃她最后一杯送别酒。

为什么问这个。布兰问。

因为我看见,你们中的一些人、写信。他们总是读、出来,好像每个人都会写,阿娜。

她歪歪脑袋,小声说写着写着,还会哭。

布兰沉默了。

那时沉沉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写信,又为什么每封信都要以阿娜开头。

直到见证了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踏上的,也许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们写的“信”,也不是信,而是最后的遗书。

阿娜,则是母亲的意思。

“阿娜”

是开始,也是结束。

与此同时,苍狼雪谷。

此处是距离定风城三百里外、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

过此谷,则雪域八城近在眼前。燕人溃退至此,已退无可退,下令死守。

两军在谷中数度交战。

魏军起初来势汹汹、势不可当。无奈寒冬渐至,冻伤者甚众,且行军战线过长,支援不力,军需渐短,士气难免大受影响。而燕人耐寒,冒雪作战、反有越挫越勇之势。一时间,战事僵持于苍狼雪谷,进退两难。

魏军军师与那几名副将,日日在营帐中烧着炭火“排兵布阵”。

陆德生这个专被派来为主将“诊病”的医士,则每日会在伤兵营待上六七个时辰,有时,甚至比那些随军的军医待的时间还要长。

他尽心竭力,为那些伤兵熬制汤药,包扎伤口,处理冻伤后的后遗症。

可尽管如此,每日从伤兵营抬出去就地掩埋的尸体还是几乎堆成了山。

人命,成了战场上最廉价的消耗品。

有时甚至比不过一炉可供取暖的炭火。

黄昏时分,他走出伤兵营时,双脚几乎已经被冻得麻木。

陶朔正在同军师商议要事,见他走过营帐前,探头出来喊他的名字,道“你又去哪了进来坐”

营帐中,炭火熊熊。

连带着人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暖烘烘的热意。

陆德生沉默许久,末了,摇了摇头“今日还没为殿下施针。”

陶朔道“他现在不用施针也很听话。”

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笛,又道“倒是你,你是过来将功赎罪的,还是过来专给那群伤兵治病的要是被人传信告诉陛下说你失职,你那脑袋不想要了吗”

陶朔语气严肃,边说话,眉头也不觉紧皱。

只可惜他生得一张喜人的娃娃脸,辨不出年纪,皱眉头也吓不到人。

果然,陆德生闻言,仍是摇头。

“我给殿下施针,”他说,“不是怕他不听话,是怕他撑不住。”

陶朔是昔日杏林圣手陶明的传人,从小到大,一心钻研医术,最后却入了他父亲最不喜的一条路。

昔日的阎伦,正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他父亲逐出师门。

然而,等到他入此道时,陶明已病入膏肓,再没人可以拦他。他自然越钻越深

见惯了生死的人,总容易入两种极端。

一者悲天悯人,一者冷血平和。

陶朔很显然属于后者。

如今,阴差阳错,得了魏弃这么一个当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