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结束,织田作之助有一种直觉,是杀手生涯带来的,如死神鼻息、又或是礼堂晚钟不清楚是好或者不好的,一些事情即将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降临的直觉。
到了晚上,一股震动将织田从睡梦中唤醒,并非地震的地动山摇,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壳破壳而出,伸出的爪牙将天幕都要撕碎,所有的声音都被轰隆声掩盖了,在间隙偶尔逸出不知是谁的哀嚎。
大愕中,织田作之助看见了。
在世界的裂缝中静静站着的狱友,他站在防爆玻璃前,表情平和,对正朝他们踏步而来的灾难不以为然。
茶色的瞳孔随着他的指尖而迁移,指尖的破口不断溢着血,由上及下,由右及左,在玻璃上划出富有韵律的文字。与其说是在写作,更像是指挥着末日来临的演奏家。
看着茶发青年的表情,不知怎么,一无法言喻的孤独充斥上织田作之助的五脏六腑,不断挤压胸腔,让他心乱如弦崩。
最后一个红色的句点落在玻璃上,伴随着大地的轰鸣。
那是世界的句点。
然后画面便结束了。
织田作之助喘着气,手按在胸膛上试图压下所有情绪,而不妙的是,正如他所提前看见的,狱友正正对着他站在防爆玻璃前。
为了能在上面写字,被套上镣铐的青年不得不举起双手,粗铁制品将手腕摩得通红,而他不为所动,在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响中一笔一划下笔成文。
织田作之助冷汗直冒,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行动。
防爆玻璃并不难对付,短短几秒内,织田已经灵敏地穿过了房间,流动的风传来硝烟的味道,窗外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动静。
他伸手拽住狱友的手,对方没有表露出任何反抗的意图,等镣铐落地,那声脆响惊扰了某个沉睡的意识。
狱友的表情有了变化。
那股拖拽着人跌入黑暗的孤独感消失了。
“别那样写。”织田作之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如释重负般缓缓吐出。
每一个被繁重作业逼疯的学生都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要是我睡觉的时候,手能自己动起来,替我完成作业就好了。
入野一未没想到这种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还不只是代笔这么简单。
从狱友的口中得知,他似乎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糊弄了某个真诚求知的少年,用似是而非的话把人唬得像进了传销组织一样。
而自己就是那个负责演讲的罪魁
祸首。
“不过他好像已经被异能特务科带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一未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
说起来异能特务科还真是一个讲信用的机构啊,辻村深月向他保证的东西全部一一实现了。
和「思想犯」见面后,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异能的原理。
并不是能影响别人的思想这样恐怖的东西,完全相反,「思想犯」其实是将自己的大脑意识敞开让别人观看。
大脑意识是个十分难解释的东西,现如今都没有对「意识」这个词汇的权威性解读,生物学家将其概述为大脑神经运作的协作现象,心理学家则划分得更复杂属于人人都知道,去不清楚该如何阐述的观念。
但「思想犯」的机制是可以解释的。
如果将自己大脑里的想法比做图书馆,异能发动,对方就会置身于图书馆之中,里面的所有代表他想法的书籍,可能是即时的念头,也可能藏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隐晦心思,所有的一切都大大方方向对方敞开。
总体说来,是个没什么攻击性和影响力的异能。
一细想,好像最适合的用途,是在和别人吵了架又不好意思主动和好的时候。
「思想犯」一发动,对方就能看到他倔强又不服输的面容下,满脑子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一想好像还挺实用的
也正是因为异能的特质,入野一未终于知道了自己需要面对的困难是什么。
又看着玻璃上还没写完的文章,手腕的疼痛提醒他,少年狱友并没有说谎,他就像在写遗书一样写下了这些文字,里面充沛的感情做不了假。
“这么一看好像我写的也没那么差劲。”他着自己的文章,越看越觉得出乎预料的满意,这似乎是再好不过的结尾了,也没有「思想犯」说的那么垃圾嘛
所以说,虽然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目的还是在折腾他的心态。
而少年狱友坚持重复着“别那样写。”
见面这么久的第一句话便是“教”人如何写作,说出这话的还是一个看上去与文学毫不相干的少年,换任何一个作家都会感到莫名其妙。
但一未刚刚才被自己的异能准确指出了痛点,现在处于“大家都可以是我的好老师”的贤者状态。
“为什么不能这样写”他问。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