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假。”

哈？”

小船落到了海面，没有风帆，他便拿起了船上的浆。“我说了我要休假，年假，从现在开始。”小船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回到了莫克岛的港口。安全靠岸后，年轻男人这才松开了被血泅红了一截的双桨。原本覆着枪茧的双手也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作业，磨出了一片血泡。从指尖到手臂疼痛地仿佛要裂开，或者说全身都是，但他顾不上痛呼或是休息，调动起最后一点肾上腺素、领着孩子们回到了镇上。“天呐！”

孩子的父母哭天喊地的冲上来，将自家的孩子死死抱住，小孩们这时也才放松下来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街口恸哭声一片……

然而，米哈尔的手里，还剩下一个最小的孩子没有被团团围住。那孩子戴着一顶灰突突的毛线帽子，抓着米哈尔的裤腿，没有哭，只是懵懂地抬头望着他。

米哈尔心中升起一股近乎反胃一般的、不详的预感。“这孩子的家人呢？”

他木木地向周围的人问道。

周围的镇民纷纷看过来，露出不忍的神情、甚至有人更加惨烈地哭了起来。“那孩子家里只有他妈妈一个人……”

哭声之中，有人哽咽着说道：

“在海贼来的时候她为了阻止那群畜生抢走孩子…被杀…”米哈尔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旋转起来，脚下的地面仿佛也被瞬间抽走。一片天旋地转的混沌之中，他仿佛才终于看清，这个世道狰狞可怖的面貌米哈尔最终还是没有倒下。

他牵着那个小小的、一无所有的孩子，走在城镇破败的大街上。视线恍惚扫过周围的景象，仅仅是两年的时间，他所熟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路边再找不出一栋干净完好的房子，人们蜷缩在阴影之中，衣衫褴褛、眼中只剩下悲苦与恐惧。

所有人的处境都是那般困顿，于是他便说不出将手中这幼小的孩子托付给旁人的话。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

双脚擅自带着他走上了一条熟悉的路……

他们经过空无一人的古董店、教堂、来到了城镇边缘的学校。米哈尔仰起头，望着学校残破的大门。

这个曾经保存了他全部快乐的地方，如今也已然废弃。他牵着孩子，向教学楼走去。

学校当初建造的时候，用得都是坚实的石料，因而此时此刻，即使被战火熏黑了些许，也依旧屹立不倒。

他们来到了大门前，铁质的大门也是十分坚固的，如今正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回忆作祟的错觉，米哈尔好像听见了里面有传来一点点人声。于是，他试探性地叩了叩门。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回应。

他便开口：“有人吗？”

仍旧是一片安静。

“…柯尔先生还在吗？”

他又问道。

这次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了一道模糊的声音：“你是谁？”“……我是米哈尔。”

他回答。

“米哈尔？”

门里的声音有些疑惑，一阵叮呤咣哪的响动后，大门终于向他打开。“米哈尔？你怎么…”

那熟悉的令人落泪的身影站在门内，向他投来担忧与关切的目光。米哈尔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是一名小有实力的海军，更是早早脱离了这片混乱，比起门内那憔悴了许多的老者，他才应该是在这时予以帮助与依靠的一方。可是，看到那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泪水还是还是无法自主的夺眶而出。

颤抖的双手抓住了对方的衣摆，他难以自已地弯下了腰，涕泗如雨一般滂沱而下……

“柯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