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孩子走到她面前，婴儿流着口水吸着手指，天真地咯格笑着。莉莉目光柔软下来，她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低声说：“…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莉莉的目光扫到桌上一堆散落的纸张，悄悄上面遮住【机密】的印章，叹了口气，柔和道：“没什么，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就来。”阁楼的灯关了，她深深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相框。画面扭曲，碎裂。

“病人失去呼吸！瞳孔扩散失去意识！重复！病人失去呼吸！"穿着绿色制服的亚洲女性大声道，杂草坪旁边，急救箱和急救包都被打开，三四个穿着绿色制服，肩膀上绣着红色六角星的急救人员围着地面上仰躺的人，急切地呼喊。“救护车什么时候来？！"“已经打过了，在路上！有严重堵车，无法准时！快快快，再来一次心脏复苏！”

自动体外除颤仪用力按在病人肿胀紫黑，青筋血管崩起的胸膛上，病人激烈地颤抖起来，大睁的眼球开始往外渗血，血肉溃烂，一块一块掉落在地，脓液流出，散发着恶臭，滋滋冒着热气。

“…是的有皮肤溃烂脱落迹象……这是什么鬼问题？！该死的，救护车不接手病人，他们要申请另外的部门处理！”

“什么？！”“什么！"“为什么！”

莉莉双目充血，一下又一下按着除颤仪，电流滋地从病人身体而过，毫无作用，她忽视同事的愤怒和不解，在争吵纷争中不断地尝试唤起病人的意识。在兵荒马乱中，她被人用力拉开，病人仰躺在地面，激烈地颤动，头部鼓动，恐怖地嘶吼起来，张嘴咬在一伙穿白色防护服，莉莉从未见过的人的手臂上那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强硬的控制住了病人，莉莉瘫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病人被推进了一辆武装车辆里。

晚风吹过，所有的急救人员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混乱中，上次的高中生已经换上了新的制服，孤独的坐在台阶上，埋头写着一张黄色的单子。

莉莉头发散乱，疲惫地坐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在写什么？”“刚刚的病人的病单记录。"高中生诚实地说，把单子递给她看。莉莉接过，同样的黄色病单，她在高中生的惴惴不安中沉默地看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中慢慢流过一丝恐惧和坚决。她僵硬地拍了拍高中生的背，夸赞道：“写的很好，我拿去收起来了。”高中生信赖地点点头，莉莉假装把病单放入了箱子里，悄悄转了个弯，和往常一样收入自己的口袋里。

阁楼的灯又在深夜里开了，男人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穿上拖鞋上楼。“莉莉？亲爱的，听着，我知道你的工作很辛苦，但休息是必须得……“他的声音卡住，怀里被塞入一本旅游册。

【露米诺亚嘉年华游轮：悉尼到上海，60天环太平洋畅游亚澳！】“这是什么？噢上帝啊，到上海？"男人不甚熟练的发出音节，“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莉莉微笑着，在桌前坐着，阴影里，她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出去旅游吧，医院免费给我了一张票，你带着安娜一起去，她还小需要人照顾。而我不能放下我的工作，你知道的。”

男人为难地看着她，慢慢走上前抱住她：“亲爱的，发生了什么？”莉莉也慢慢回抱住他，声音雾蒙蒙的：“……难得的机会，豪华嘉年华游轮，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去，可我永远也没有假期。亲爱的，我保证，我明年会买票和你们一起去。”

“可中国是不是有点太远了？足足60天，天啊，莉莉，你知道我会想你，安娜也会。”

是啊，中国上海，足够远了吧。莉莉茫然地想，横跨大洋，完全的另一个世界。

“你不是一直抱怨西方国家太污名化中国，你也没有机会去见见真正的中国吗？"莉莉笑着说：“上海的小笼包，城市景观，外滩，城隍庙，我上网搜过了，你可以带着安娜多拍几张照片，等她长大了，她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男人轻轻笑了笑，在拉长的昏暗灯光下，两人安静的抱在一起。“莉莉，永远相信你自己，你是最好的姑娘。”画面如蜡一般凝固。

“莉莉佩瑞德。”

“在。”

“新南威尔士州注册急救专员，本科毕业于西悉尼大学，工作于皇家北悉尼医院，工作时长6年。信息正确吗？”

“正确。”

“拿好这个。”一个深黑色的箱子递到了莉莉手中，隐约能听见液体晃动的声音，“你的工作卡已经被录入系统，耳机里下指示后滴卡打开，不要问里面是什么，一切都要听从指挥，明白吗？”

“明白。”

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带着面罩的莉莉冷静地点头，环抱着深黑色箱子，跟着一长列白色防护服的人们，沉默地走进了不同的武装车辆里。车子缓缓开动，驶入已经被清空的海港大桥，两边是被暴力堆在一起的翻倒车辆，有穿着防护服的人用火枪不断对地上挣扎的人体灼烧。无人机，武装直升机，轰隆隆地在空中呼啸而过，直入大桥对面冒着烟的高耸大厦。

收音机里：……今天下午1:45分，澳大利亚悉尼遭遇恐怖袭击，市政厅，维多利亚女王大厦，中国城，悉尼歌剧院等地现在已经全线封锁，禁止出入，请所有民众锁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