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自己在哭什么。
李承乾眨眨眼,可能是脖颈处疼得吧。
“快,将那个十二带上来。”
李承乾一个激灵,赶忙从李世民的怀中退出,他急切摇头,顾不上难受:“跟十二没关系,是我强逼他的,要论错处,分明都在我身上才对。”
李世民眉心微蹙,一边拿过手边水杯给李承乾润喉一边不着痕迹地与长孙如堇对视,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这般揽责悲悯之心了?
见李世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独属于现代人的无畏亦或是缘于身份的底气,李承乾居然有胆子再度开口:“十二救了我,光光这一点便能将功抵过。”
奇怪,总觉得醒来后的李承乾与自己疏远了不少。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承乾,他微眯眸子,声色冷沉:“将功抵过?可若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受此大罪,又何来功过相抵?”
“十二犯下此等大错,若是不罚又何以服人,何以御下?”
坐在李世民一旁的长孙如堇微微挑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并没有着急开口。
说话间,身上缠着麻绳的顾十二已然被押了上来,虽然看着狼狈,但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李承乾下意识松了口气,脑子飞速转着:“罚自然要罚,但不可过重,因为我不愿做齐王李元吉。”
李世民与长孙如堇同时一怔。
顾十二懵懂抬眸,偷偷摸摸朝李承乾看去,他总觉得他伺候的这个小主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李承乾如今被大唐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盯着难免有些心慌,他右手攥紧被褥:“当初齐王在晋阳为非作歹以致最后弃城逃跑,陛下大发雷霆迁怒齐王身边人,可世人谁不知这不过是替齐王遮掩?”
“齐王为人纨绔骄纵,我既为秦王之子,又怎可与齐王同流合污,以致叫外人看了我们父子……”
李承乾顿了顿,自言父子难免显得生分。
人在屋檐下,不就是认个爸爸吗?
他可以,认爷爷都行。
“看了阿耶与儿的不是,儿自是不愿见到那等场面。”
“若是因儿连累阿耶名声,儿才是万死难辞。”
李世民沉默不语。
话是好听,只是李承乾潜藏的疏离亦是明显。
想着以往他因为战事朝政而无暇多看顾承乾几分,李世民俯身平视李承乾。
“往后我会多陪陪你的。”
“你的课业我也会亲自来看的。”
李承乾眨眨眼,没搞明白李世民跳跃的思绪。
“不是,阿、阿耶,儿当时只是因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太过劳累才会昏迷,同阿耶真的没有半分干系。”
长孙如堇轻叹口气,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李承乾还在如此说话,倒是叫人欣慰,生死关头走一遭,好似真的瞬间成长了许多。
李世民也是这般的想法,他上手揉揉李承乾的脑袋:“我知晓的。”
话是这么说,但眼神愈发柔和。
李承乾:?
他只有原主的大体记忆啊,根本不敢保证自己的字迹会不会穿帮。而更重要的是,他是穿越回了八岁,不是倒霉催的高三十八岁。
要是功课什么的多由李世民查看,想想自己这个现代人和真古代人做文章的差距,李承乾心如死灰。
还是让他去写论文吧,再卡他个多少遍都没关系的啊!
“我儿倒是长大了,但十二此人寡人心意已决。”
寡人。
李承乾内心戏演到一半心神一颤,下意识咀嚼着李世民这更改的自称。
感受着李世民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他身份上的老爹,更是古代封建社会掌握生杀予夺的秦王,如今距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的天策上将。
李承乾的心莫名在这一刻酸涩起来。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李承乾咬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居然直直对上李世民平静无波的视线:“可若儿就要保他呢?”
顾十二好歹也算与他同生共死一场,更不用说他需要一个了解原身的人替他打掩护。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硬来,从小到大李承乾一直坚信这个理念。
李世民忽而微勾唇角,轻啧一声语气随意:“事由在你,你该明白是你牵连了十二。”
“你该罚,十二却也该罚,不冲突。”
长孙如堇闻言垂眸,藏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真是……
李承乾瞪大双眸,脑子跟着身体回到了八岁:“儿不管,若是要杀十二,儿这身子只怕是又不好了。”
“儿的身子受不得刺激。”
话落,李承乾往床上一躺,活脱脱一副无赖样,黑眸里头水雾弥漫,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硬来不行就服软,反正他八岁,不要脸也没有脸。
李世民的笑容僵在唇角。
少见的能看到李世民这幅模样,长孙如堇低头忍笑。
就在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之际,内侍通报的声音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禀大王,外头一老翁求见,手中有小殿下的牌子凭证,自言是顾十二之父,请求一见顾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