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的爱情话本里,不怕她分辨不出。再不济就按着她的头硬背,肯定好过现在这样净弄些啼笑皆非的事。
李嬷嬷正悔不该当初,蒲团上的少女已然虔诚地进行第二轮叩首。
再直起身,又从脑子里将诗句搜罗出来,念叨一遍,可惜她这中间磕头的功夫,没记牢的诗句已然从脑子里跑走一半。
“使我思君,使我思君……”
她皱着鼻子,小声嘟囔,李嬷嬷都没太听清,只以为她叽叽咕咕地说着祈祷的话。
少女干净如一泓清泉的眼睛闪过迷茫,“思,思……坏了,什么来着?朝暮……朝朝暮暮?不对,字数错了……”
“咔嚓——”
“咚——!!”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宋星糖蓦地仰头,直直望向那佛像。
这下脑子里什么诗句都忘得半点不剩了。
“咚——”
厚重悠长的寺庙钟声又一次响起,这回宋星糖眼里迷茫更甚,探究地往前伸头。
柳眉微蹙,鼻尖轻嗅,水润的黑瞳中沁出点疑惑来。
红唇轻轻翕动,“嗯?那儿……”
忽然整个人被李嬷嬷从后头搀了起来。
李嬷嬷替她整理裙摆,喋喋催道:“天亮了,咱得回了。”
说罢揽住她肩膀,不由分说推搡着往外走。
宋星糖还懵懂着,一步三回头,跨出殿门时,才将好奇的目光收回来。
天未亮透,外头隐约喧闹起来,没过一会,又安静下来。
江行等着寺中的大小和尚都去戒律堂上早课,才敢从山林中现身,闪身踏入佛殿,飞快关了门。
他贴着门板,手按在刀把上,屏息静听。
忽听一道低哑的声音从佛像方向传来:“说。”
江行听出那语气中熟悉的不耐烦与暴躁,不由得提起一万个小心。
将要说的话在肚子里滚了又滚,觉得应当无碍,才敢试探问出口:“殿下,您的伤可要紧?”
高高的神座背后,沈昭予头靠着金佛像,手按着腹部,脸色微微发白。
长久地失血让他有了疲惫与眩晕的感觉,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上头有几滴还未干涸的血迹。
方才有血从右手指腹中漏出去,他也不知如何想的,下意识便去捞,结果不小心弄出些动静,倒叫个连半句诗都记不住的小姑娘给注意上了。
思及方才之事,“荒谬”二字在脑海里不断盘桓。
不通文墨,愚笨迟钝,天真又无知,却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
可那痴儿一看就没有自保能力,也不知这样灵敏的直觉是好还是坏。
旁人的死活终究与他无关,疑问也只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再无踪影。
沈昭予敛起眼中的不可置信。
伤口撕裂的痛折磨着他的神经,心里将那只敢暗地里使绊子的无耻之徒给痛骂了千百遍。
有本事就该出来单挑,阴沟里算计人又算什么本事!他定要把那群王八羔子都揪出来,将九九八十一刑都给用上一遍不可!
沈昭予在心里骂骂咧咧,江行安静如鸡,不敢吭声。
他怕主子嫌蠢,不敢擅自开口询问接下来的事,只静默等着主子吩咐。谁知等了半晌,也没等来谕令,正进退两难,背后骤然一悚!
江行身体本能的求生反应先于大脑,由肌肉带动脚步,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一个腾空再翻滚朝角落而去。
跪地抬头那瞬,只听得“嘭”的一声!
一把金镖带着凌厉杀气,从佛像后飞出,钉死在门框上。
而方才早被江行关好的殿门,此刻大喇喇敞着。
门底下,站着个老和尚。
深褐色袈裟随晨风轻轻飘动,周身仿若萦绕着庄重又深沉的气息。
老和尚双手合十,面目慈悲,音如洪钟:“阿弥陀佛,来者是客,尊客当以身体为重。”
江行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他唰地一声拔刀相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老和尚深不可测,竟然丁点气息和脚步声都听不到!
江行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老和尚没看他,仍对着佛像方向道:“佛门圣地,不该见血。”
江行陡然瞪大眼睛——这老和尚!他发现了!
正欲提刀砍去,金佛后头忽然飞身下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