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2 / 2)

音顿感后背一阵寒意袭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大人,请您自重!”

丹蔻见状,疾步走上前,展开双臂挡在清音身前。直至这时才惊觉,方才在门外洒扫的小沙弥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六名佩刀侍卫仿若鬼魅现身,迅速将殿门封堵得严严实实。

檀烟在佛像前袅袅升起,慈悲的佛眼与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烟缕中割裂成两个世界。

张廷蔚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慢慢划过供案上跳跃的烛火,浑浊的眼珠紧紧锁住清音的面容,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徐大人曾说,二姑娘擅长调制安神香,”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泛黄且腐坏的牙齿,“今夜,不如就为老爷我精心制一炉鸳鸯帐中香,如何啊?”

清音抬眸望向他,眼前这张脸,皱纹纵横交错,宛如沟壑遍布,白发凌乱不堪,恰似霜雪覆顶,松垮的眼皮下,那双混着血丝的瞳仁,满溢着□□邪念,整个人从上到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浊之气。

她心底厌恶翻涌,竭力压下心头不适,声音清冷:“小女子蒲柳之姿,怎入得了您的法眼,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张廷蔚仿若未闻,嘴角扯出一抹淫邪的笑意,枯黄干瘦的指甲已经触到她的鬓发:“别谦虚,本老爷既已相中了你,那是你的福分。待你入了我张府,荣华富贵保你享用不尽。”

清音再度后退,绣花鞋跟堪堪抵住蒲团边缘,语气愈发冷峻:“大人慎言!此乃佛门净地,还望大人莫要亵渎神明,失了分寸。”

“徐姑娘,躲什么呢?等过了纳征礼,本官还要仰仗你这双巧手,给家母奉药呢。”张廷蔚骤然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鬓边的珠花,那股混杂着沉檀腐臭气息的味道,直喷向她的耳后,“听闻你生母当年在江宁瘦马巷可是艳冠群芳,想来那些掌中舞、帐中曲的绝技……”他喉咙里挤出一阵黏腻的笑声,“想必都传给姑娘了吧?”

“砰”的一声,铜炉被扫落在地上。丹蔻眼眶泛红,正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被侍卫反剪双臂,强行按跪在地。

张廷蔚见状,嘴角挑起嘲讽的冷笑:“哟,倒是个烈性的丫头。不过,在这京城,敢与我张廷蔚作对,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正巧,前日得了几斛波斯蔷薇露,今夜便赏你们主仆共浴,好让你知晓……”他枯瘦的手指缠住清音一缕青丝,在指尖慢悠悠地绕出一个旖旎的圈,“本老爷的药引子,可比这佛前的无根水更养人。”

佛前红烛“啪”地爆出一朵灯花,映得他的面目愈发狰狞可怖。

清音踉跄着往后退,后腰猛地撞在冰冷的供台上,一阵寒意透体而入。她望向张廷蔚那双浑浊的眼睛,瞧见自己素白的身影映在其中,广袖纷垂,层层叠叠,仿佛真成了祭台上待宰的羔羊。

“大人,您恐怕要失望了。”她说着反手拔下银簪,抵在自己脖颈处,决然道,“圣人有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廷蔚却扯着嘴角,发出一声难听的嗤笑,那口烂牙挤出几缕热气,带着几分得意:“哼,本老爷就喜欢你这股子清高劲儿。可惜啊,你爹亲手把你的生辰帖压在婚书上,从现在起,你便是我掌心之物,要碎要全,可都由不得你。”

簪尖堪堪刺破肌肤之际,殿外陡然传来玉珏清脆的碰撞声。张廷蔚浑浊的眼珠还来不及转动,一道绯色身影携着秋露,劈开熹微晨光,直闯而入。

清音趁势将簪子又刺深了半寸,血珠滚落下来,洇红了素绡衣领,宛若寒雪之中,蓦地绽出红梅朵朵。

“张侍郎,真是好雅兴!”

江辞大步走来,玄色官靴将满地金黄的桂花碾得粉碎。

“广济寺晨钟尚未歇止,倒先听闻野狗在佛前狺狺狂吠,扰人清净。

张廷蔚的胡须一抖,面露惊惶,却仍强装镇定地问道:“江大人,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