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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一见到姚小娘子,倒勾起了他对往事的记忆,又想起姚博士往日的勉励,林维明还是不甘心,又又又开始在心中暗暗发誓:“明日我定要头悬梁锥刺股,学他个囊萤映雪、凿壁偷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今日起,连续三月,我都决不在堂上偷看书局里新出的话本子了!若有违此誓…便…便罚我日后蹲茅坑屙不出屎来!”
发完誓,他又有些心虚,信不过自己。
林维明想了想,又加上条件:“只一回就好……”
程书钧不知林维明头脑跳脱已经飘远,他眼眸越过姚小娘子,望向姚家半掩的门扉,心中极不是滋味。
姚博士因中风在医馆里躺着时,程书钧与孟林二人便日日去探他,待得老先生挪回自家宅院调养,因着内宅有未出阁的姚小娘子,他们倒不好再随意进出。便每日只在门外问安,哪怕听照料老先生的侄媳伍婶子说一句“转好了,今日多进了半碗粥”,都觉云开月明一般。
没想到今儿竟见姚小娘子在门前守着小炉卖茶卤鸡子儿。
一枚鸡子儿三文钱,她一日挣的只怕还没有国子监甲舍、乙舍那些高官权贵之子一支笔、一方砚贵。
说起来,她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啊。
程书钧不擅言辞,更不知要如何宽慰女子,垂了眼眸,慢慢攥起拳头。而林维明又突然还魂了般,着急地对姚如意道:“明儿你卖五文钱一枚,记得啊,别卖三文了。”
几人相顾无言时,姚如意已将茶叶蛋捞出来细细裹了油纸,温言道:“今日三文明日五文,这样漫天要价日后怎还有人来买呢?膳堂价贵,我便有样学样,那与他们有何区别?阿爷总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旁人能污蔑他,我却不能堕了他的名节。”她抬头对眼前这三个好心的学生笑道:“不妨事的,多谢你们来光顾,还这般关心我阿爷……一共给十八文便好。”
林维明只好无奈地掏出钱来,想多给一些,也被姚如意推了回去。
“郎君不必可怜我。”她还是那样的笑容,眉眼弯弯、酒窝深深,“谁人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郎君怜悯我而恩赐,我心中感激,但我不能要。这并非自尊作祟,而是我手脚俱在,如今家中光景也没到一文没有的地步,我若是贪图旁人施舍,这样下去又要如何自立?我虽是女子,也当尽自己所能挣钱奉养阿爷而非不劳而获,多谢诸位了。”
三人面面相觑,到底拗不过她。
姚如意说完,将十八枚铜钱仔细地收进身上的小挎包里,冲他们福了福身,便准备再次弯腰搬东西,程书钧终于找到机会,忙挽袖上前:“我来吧,姚先生曾多次关照过我,我也没什么报答的,帮你搬进去吧。”
“我也是,我也是。”
“给我给我。”
另两人也忙抢着抬炉搬凳。
但天色已晚,他们实在不便久留,毕竟当年泼到姚家的脏水里便有“家门常有外男出入”这一条。谁都知道姚小娘子冤、姚博士遭贬官一事也冤,但邓家先前在外收买了好些闲汉泼皮胡说八道,这世上又总是谣言传千里,若为其说句公道话,反倒也要被一齐归为“你这么替姚家说话,那个与姚小娘子有私的外男,我看定是你吧?”
他们争不过,便只能避嫌。
只帮她搬进院门,相互行了礼后,立即揣了热乎乎的鸡子告辞。
姚家的门扉也重新关上了。
三人的家都在这夹巷里,因此都没住国子监学馆的大通铺。林维明随手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茶卤鸡子儿分与他们。他们边剥着蛋叹气,并肩慢慢往前走:“姚先生家中也太清苦了,哎,看姚小娘子这样的闺阁弱质被逼得煮蛋谋生,看得叫人心中难过。”
程书钧捏着两枚鸡子儿,也沉默不语。
“姚家真是多灾多难的,往后若得机会,咱们多帮衬帮衬便是了。”孟博远虽然来国子监的时日不长,不如他们二人对姚博士这般感情深厚,但也听过过他们家的那些惨事,这会子便也跟着叹气。
但他实在太饿了,一边叹气,手上也不停,率先剥好了蛋,还举在眼前端详,“这鸡子儿闻得好香,但真能吃么……”他有些怕吃了拉肚子。
林维明剥好了,也没敢下口。
谁也没有对姚小娘子煮的鸡子抱有什么希冀,毕竟他们都听说过,姚家的灶房炸过两回,锅飞灶毁、浓烟滚滚,那阵仗连厢军都抬水来救了。姚博士和姚小娘子的手艺只怕还不如膳堂的那三个日日奇思妙想推陈出新的大师傅呢。
但真的很香。孟博远没忍住,还是谨慎地下嘴咬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他忽地瞪圆了眼,指着手里那露出一点流油蛋黄的茶卤鸡子儿,呜呜直叫:“好…好…好……”
“怎么了你?咬着舌了?”
“好吃!真的好吃!你们快尝!”
林维明看他这副舌头都快要捋不直的馋样,也半信半疑地咬下去。
浸透了卤汁的蛋白嫩而弹,卤得恰到好处,既不老也不烂,透着高香厚重的红茶味,里头的蛋黄更妙,一咬下去,那溏心便猝不及防地沁了出来,稠稠地淌在蛋白上,让人连忙张嘴去嘬。
不仅酱香醇厚、清香不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