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缥缈,宛如天际将最后一缕缱绻暮云寄托于此,清贵又温润。
陆吾很满意,知微也满意了,她终于能从小魔王的爪下逃离、坐下休息了。
然而今日的衣阁注定没法清静。
迟来几步的燕溪山领着一众气势汹汹的修士前来,离了老远就冲知微眨眼睛,暗示那些人是冲她而来。
待到跟前,领头的黑衣修士先是一惊,他没想到沈持筠也在,立即拱手行礼:“晚辈幽魂宗离山真人门下,钱七,见过真君。”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等沈持筠点头后,钱七才硬着头皮转向知微,磕磕绊绊地说明来意:“听闻道友今、今日于街尾药堂杀、杀害我师叔,可有此事?”
他是来讨要说法的,只是谁能想到这女修和云尧真君是一路人!
知微听他费力说完,也没能抓住重点,疑惑地看向燕溪山。
燕溪山以扇掩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知微姑娘,还记得你交由药郎医治的那个人吗?他死啦!”
知微恍然大悟,冲着钱七:“原来你们是来感谢我的,带灵石了吗?”
真好啊,原本她以为长须修士昏迷不醒,自己是没法索要报酬了,没想到他的师侄们会登门拜谢。
真有礼貌,给他们打个折吧。
钱七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这是倒打一耙吗?
“道友,我是说,你杀害了我师叔。”钱七一字一顿,确保自己传达的含义未失偏驳。
知微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衣袖,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听清了。
见状,燕溪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他早已猜到知微不可能会吃亏,才同意给这些人带路,没想到知微的有趣远非他能想象的,沈持筠这是捡了个活宝啊。
衣阁侍者清完狼藉,小心翼翼挂上了灯。但暖黄的光洒在众人脸上,没能稀释半点僵持氛围。
沈持筠垂眼不语,睫羽在眼下投出半弧阴影。与看热闹的燕溪山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遂传音试探知微:
“生死因果太重,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时,修士不会出手杀人,以免影响道行。”
知微没看他,反倒将钱七等人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的确来者不善。
她奇道:“多活一息,便多一息作恶的机会,我杀他,即是永绝他犯下罪行的可能,不是在为他来世积福吗?这些人居然还要找我麻烦?”
这句传音只有沈持筠一人听到,这才没引起骚乱。
长须修士发疯时,沈持筠也在场,他清楚知微没有刻意杀死那人的意图,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对方性命,可此刻她竟全然不为自己辩解。
正如她提出让楚承祀拿灵石买命一般,如此漫不经心。
沈持筠确认了这点,心底戒备更重。倘若众仙对生死的理解都是如此,那才是真的危险。
知微托腮将沈持筠的提醒想了又想,表情渐渐古怪起来,她尽力理解这群修士的逻辑:
“既然你们那么看重因果,我便告诉你们,是你们那位师叔先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招来祸患。至于你们——若是再纠缠,也会造就惹我生气的因。”
知微本人瞧上去没什么威胁,但那么大一个云尧真君站在她旁边,这果是什么,已经无需多说了。
钱七立刻抱拳:“是我等冒犯,这便回去复命了。真君,还有这三位道友,再会。”
他只是听令办事,做个样子让师门知道他尽力即可,可不想把命留在这。
钱七一走,数完灵石的陆吾又凑上来,眼睛亮亮的:“知微,我们有好多灵石!现在你的身体也没事了,还要去秘境里面吗?”
知微捏了捏袖口的软纱,也在思考这件事。
她散了十道气,此番入人间也正是为寻找这十道气而来。
明明前八道都顺利得很,即便是被贪婪的修士强行吸入体内,也并不相融,反倒会刺激修士疯魔,很容易就被她捕捉到踪迹。
可第九道居然分裂开来,躲避了她这个主人的探测。楚承祀体内只有一缕,仅够她维持这具人身的基本行动。
第十道更是了无音讯。
看来即便手上有了上千灵石,她也必须进一回泽源秘境,借里面的关卡试探剩余两道气到底在谁身上。
沈持筠走近,投下的影子将知微整个拢在里面,暖光一扫,知微才发现他的外袍还以银线勾了云纹,行走间潋滟流转,只是离远了瞧不见罢了。
知微后知后觉地想,这人或许真的很有身家。
那他们过秘境第一关会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