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向院子,甚至觉得自己抱了一天的那盆兰花,都该应景的因此而开放一下。
对了,花!
塔矢亮当时就站了起来,想跟妈妈说去半田家拜访——
正好可以把花送掉!
结果刚到二楼的楼梯口,就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塔矢明子说:“我最近抽个时间,去半田家看看吧?”
塔矢亮脚步顿时停住。
——按照家里的规矩,他提出计划外的要求,需要付出交换条件(比如不能呆在家里看棋谱,要陪妈妈出去见客人什么的)。
可如果原本就有拜访计划——
那他顺路跟进一下就好了。
但屋里,父亲很自然的否决说:“不必去了。”
“唉?”
“半田正在带她静修呢,一时半会儿不会从山里回来的。”
“静修?”
塔矢明子有点懵:“那孩子不是才十岁吗?还这么小静修……女孩子活泼一点好。”
“她还是不要太活泼了。”
塔矢行洋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息的气音。
“那孩子打从一开始,就是目标明确的在选人,最初是我,发现我不同意,立刻就转向了半田。”
“她这样的性格,就是要多磨一磨才好……”
剩下的部分,在塔矢亮耳朵里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回音。
他想:
【挑选】是什么意思?
【找我】呢?
【转移目标】算什么?
——如果【最初的目标】是父亲,那我算什么?
小男孩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后楼梯。
啊——
他想:原来是【台阶】啊。
思路走到这里,塔矢亮猛然间回了神。
他感受着庭院里植物的气息,和灯光落在眼睑上的感觉,拒绝再去回忆那种心情。
半晌后,他抬头,重新注视母亲。
“她欺骗了我,不配得到赠礼,所以我决定和她绝交。”
“花只是见证罢了。”
“我没有发火,没有和人吵架,我可以保证事情到此为止——”
塔矢亮认真道:“哪怕以后再见到,我也确信自己可以礼貌的和她交流打招呼。”
塔矢明子:……
不是,你条理好清晰啊——
知道的,你是我儿子,在说小学生绝交;
不知道的,你听起来好像那个模范前任啊!
——糟心前妻虽然没有死,但我会按时给她上坟的,我是体面人。
塔矢明子抬手就拍在了自己额头上。
啪。
“妈妈?!”
塔矢明子摆手示意无事。
她稍微整理了下语言,想问儿子,有看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吗?
但转念一想,这个书又是消费主义美国,又是男女关系,让小孩子看显然不是很合适。
于是嘴巴张合了一下后,她选择直说。
“作家菲茨杰拉德写过一句话。”
“【在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停下,看了看儿子,自己补充了一段。
“你会如此生气,鄙薄,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看不惯这种事,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这点塔矢明子相信。
但并不基于【这是我的孩子,品德值得相信】这样感性的说法。
而是基于这孩子所拥有的【出身】【天分】和【爱】。
出身给予人选择,天分给予人自信,而爱——
爱更离谱了。
爱,给了人承认弱点的勇气。
于是世界一望无际,你依旧可以横冲直撞。
“但回头想想。”
她接上了作家的原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优越的条件。】”
接着,是同一个作者的另一句话。
“【人不是生来就平等的】。”
“你们只是在面对世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和努力。”
塔矢亮安静听完,哦了一声。
“你是希望我道去歉吗?”
塔矢明子心累。
“我不是在纠结对错,但亮君,人是不能辜负自己的。”
塔矢明子又举了个新例子。
“就好像有人喜爱一尊花瓶。”
“因为是大师的作品,拿到手后就一直夸赞‘不愧如此’,把它摆在床头,每天插鲜花嗅闻香气,似乎只是看到,心情就会变好。”
但很快,这个人发现花瓶是假的,并非大师手作。
于是将其摔碎。
“一开始认不出真假,是他自己自己无能,但说摔碎就摔碎了,仿佛之前获得的好心情都不存在了——”
塔矢亮又哦了一声。
“您认为被欺骗是我无能,还是要我去道歉吗?”
塔矢明子:……
好固执啊这个小孩儿。
塔矢亮:“抱歉了,哪怕是您的要求,我也不会道歉的。”
塔矢明子:“……没有要你道歉!”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