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良君杯酒散花洲(3 / 4)

生气,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下在她身上的法术是什么——是一道限制她行动自由的法术。

“少宫主,你今夜不同我打一声招呼,趁我领兵时孤身跑去敌营。”楚扶昀声音平稳,毫无温度,“提醒你一句,上一次你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

“是你死在了袁涣轩手中。”

十二年前她也是这样,趁他出兵时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跑了,跑回了千洲方外宫。

今夜她的一举一动,与十二年前压根没什么分别。

“三日内,你不可离开请花关半步。”

楚扶昀捻诀念咒,在他法术完成的最后一刻,有数道强大金光化成小小的一缕光圈,禁锢在她的手腕上。

“楚扶昀,你凭什么说我将返魂香扔了。”暮兮晚显然还在介怀方才船上他对她那一句疾言厉色的质问,声音闷闷的,“我不要给你撒花了。”

“这一次回来,你没有花雨可以看了。”

白帝出征归来之际必有花雨可观,但暮兮晚还在和他赌气,所以她说——我不要给你撒花了。

楚扶昀听了她的话,却是唇角微扬,笑了:“嗯,知道了。”

没关系,等我回来。

这后半句想说的话,他斟酌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本来再跟她多说几句,但时间太仓促,也太短了。

算了。

楚扶昀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军帐。

暮兮晚抬眸,唇齿咬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晚了,楚扶昀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军帐外的天光一线一线亮起,凛冽如雪,盛大辉煌。

暮兮晚浅阖着眸枕在他的榻上,刚刚吵过架,一下子松了劲儿,整个人都倦倦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一次听见了军帐外的脚步声。

这声音激得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坐起来,看见神农岐掀帘进来。

“啊我的祖宗嘞……”神农岐抹了一把额间冷汗,声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意,“您没事儿就好。”

暮兮晚压下心里那点儿很浅很不是滋味的失落。

神农岐显然被她的胆大妄为吓得不轻,絮絮叨叨抱怨着:“您有事儿跟我商量!商量啊!别再一言不合就算计我了!您知不知道我醒来时发现您不见了有多么……”

“神农岐你帮我个忙。”暮兮晚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而是从衣衫里寻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扔向神农岐,“帮我转交给将军。”

神农岐接住袋子,神情有些疑惑。

暮兮晚垂下眸,声音有些不自在:“本来是想在他出征前送给他的……”

“可刚才在和他吵架,就忘了。”

神农岐迟疑了一下,叹息了一声后收了袋子,又急急忙忙转身掀帘出去了。

……

大雨方晴,天光乍破。

数百战船轰然起锚,在江水白浪中前仆后继。

楚扶昀此时此刻正坐在高高的战船上,闭着眼,眉心深锁,周身气压低到极致。

他的下属端肃井然地站在他身后,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上前关切。

他不舒服。

楚扶昀吞咽一下,试图压下所有的不适。

徒劳。

魂魄不稳带来的后遗症,让他无法忍受任何眩晕,难受到极致,就是疼,仿佛一场缓慢持久的酷刑,在骨头里绞着。

平日里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身份地位,责任担当,都不允许他撑不住。

可昨夜他与他的少宫主在江面上对峙了良久——她不仅和他置气,还不知何时扔了他送她的东西。

凭什么?

她在千洲时大方的为那群有眼无珠的蠢货们炼了那么多宝物,来了白洲后她也很大方,大方到甚至为神农岐造了个千机药葫芦。

唯独从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他想,没送就算了,总归她在他身边,也就不强求更多的了。

结果如今她反倒还扔了他送她的返魂香。

楚扶昀揉了揉眉心,这一想,就让眼下的头昏更难熬了。

“将军。”神农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扶昀压根不想理他。

“少宫主托我来,送一样东西。”神农岐硬着头皮又补了一句。

楚扶昀睁开眼,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人。

神农岐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将暮兮晚交给他的布袋子交到楚扶昀手上。

楚扶昀蹙着眉,将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掌心,随后,目光完完全全怔住了。

一阵微酸的清香从手心传来,霎时平息了他身上所有不适。

眩晕,头疼,烟消云散。

她托神农岐转交给他的,是一个银质的,铃铛模样的镂空银球香囊。

返魂香。

她原来……没有扔,而是在问了神农岐香方以后,将其一分为二,重新炼化了一个镂空香囊球,将其中一半分给了他。

她知道了他魂魄不稳。

她也记得返魂香有固魂之效。

夜袭半灯城一事她赶时间,所以才没来得及重新系回身上。

楚扶昀忽然阖眸,轻笑了一下,好看,在他唇畔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