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夜诡(2 / 3)

掌柜冲她抛了个媚眼,走至桌台后取出一把琵琶,笑眯眯道:“小女子略通些弄竹弹丝之术,今日就在这儿为各位献丑了!还望诸位客官不要嫌弃!”

她拉了把椅子一坐,拧了拧弦轴调音,指尖轻拨,“铮”的一声清响破空而起,腕间银铃随韵律轻晃,奏出的乐声如月下清泉般婉转动听。

重妩有些艳羡地盯着她拨弦的一双素手。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某日在宴席上见了献艺的仙子奏乐,觉得那姿态甚美,回去后就和师父闹着要学弹琵琶。师父当时狠狠在她额上戳了一指,厉声叱喝:“那皆是仙界之人玩物丧志!你怎可像他们一般耽于此道!滚回去练功!”

于是她灰溜溜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提过学琵琶的事。

重妩正陷在回忆中,忽听苏妙弋惊叫道:“等等......这是......”

她话音未落,整座客栈霎时剧烈震颤!墙皮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砌成的梁柱,腐肉腥气扑面而来。方才奏着琵琶的女子此时面目狰狞若厉鬼,十指暴涨如利刃,一团赤影朝他们袭来:“贵客既来了……便永远留下吧!”

“退后!”荆云涧反手将重妩推向苏妙弋,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剑气如霜雪横扫,立时斩断了那掌柜双手。岂料那双断手却在触及地面时骤然消散——那不过是一道虚影。

女子尖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客栈横梁间久久萦绕:“哈哈哈!仙君好剑法,可惜啊——斩不破这万千幻象!”

整层楼阁在她笑声之中开始土崩瓦解。殷穆正欲冲上前去,忽见芙媱指着地面一处尖叫道:“看这儿!”

众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掌柜身躯方才消失的地面上赫然现出一处流沙漩涡,正飞速向外蔓延。与此同时,房梁轰然塌陷,殷穆立即从袖中甩出一枚筛子,大喝一声:“八荒镇岳,玄机化劫——御!”

那筛子登时化作一座巨大盾牌,撑住下陷横梁。殷穆一把扯过苏妙弋,喝道:“跑啊!”

芙媱动作最快,径直冲了出去,随即仿佛撞到什么东西,随口道:“不好意思啊——哎!”

重妩被荆云涧拉着奔出客栈,立刻便明白方才芙媱为何惊叫。

那满街“行人”终于在月光映照下露出真容——枯骨裹着腐肉,眼眶空洞淌血,却浑然不觉地重复着生前的琐碎日常,还在彼此间寒暄着:“哟,胡三娘,今儿个您又来买菜啊!”

“可不是嘛,家里自从添了个小的,多了张嘴,不好养活呢!”

“倒也是!您家那大胖小子,体格那叫一个壮实,咱们看了都羡慕呢!”

芙媱见状惊恐道:“师兄,是那幻妖被你杀死后法术破了么?怎么街上行人变成了这般模样?”

重妩望着那尚在招呼说笑着的“人”群,只觉这景象实在是阴森可怖。她拧眉注视着其中一人,忽得轻声开口道:“师兄,为何我觉得这些人不是幻妖造出来的?”

荆云涧垂眸看她:“为何这么说?”

重妩想了想,道:“那幻妖我也见...在书上见过的,虽能为人编造幻境,可若要操纵一整座城的人,这术法消耗极大,恐怕寻常幻妖做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

总不能直接说幻妖她以前揍过,所用法术不长这样吧!

“不是幻妖。”荆云涧忽然开口,冰绡无风自动,他语调一沉,“恐怕是样更不好对付的东西。”

仿佛印证他话语,一队送葬队伍突兀地闯入长街。纸钱纷扬中,为首的抬棺人嘶声哭嚎,凄厉悲切:“瘟疫天罚……满城皆亡啊!”

他身后人群如被什么力量操纵一般,忽得跟着他高喊道:“瘟疫天罚,满城皆亡!瘟疫天罚,满城皆亡!”

重妩双目一凛:“不好!师兄,我知道了,这是......”

她未竟的话语被淹没在乍然呼啸的狂风之中。重妩踉跄一退,只觉一只手立刻将她揽入怀中,她紧紧贴着那人胸膛,听他低声道:“别怕!”

与此同时,街角灯笼在狂风中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登时燃起熊熊烈火,无数裹尸布从地底涌出,如毒蛇般缠向五人脚踝!

殷穆的声音遥遥传来:“...靠!师兄,这绝对不是寻常幻妖!那万妖图谱中可提到过什么更高阶的妖物?能制造一座幻城,还能让城中人不用操纵就能有自己的意识?”

“有。”荆云涧一手拔剑劈砍脚下尸布,一手不忘揽住重妩,冷声答道,“若我猜得不错,此物正是万妖图谱中的十一阶大妖——蜃妖!”

重妩心中了然。

蜃妖这名字,她可太熟悉了!

寻常幻妖不过能为人编织一处虚假梦境,还需得费劲千辛万苦侵入凡人心神,这才能施展法术;而身为幻妖高阶版的蜃妖却只需要通过肢体触碰,便能将人拉入蜃境之中,甚至能使幻境中人拥有自己的知觉。

如此逆天的术法之所以能成功施展,原因无他——因那蜃妖所造蜃境本就是现实世界的映射。它破开时空,将十五年前的枫丘城原封不动地搬到这里,以妖力维持城中景象,因而如今的枫丘城便与十五年前一模一样!

“蜃妖?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