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待多久啊,是不是过阵子又要回大伯那边去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氏白她一眼,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孩儿操心多了长不高,你好好养你的病,以后要是再胡闹,我就拿戒尺打你手心!”十一娘就跟没听见似的,浑不在意,在被窝里姑蛹了几下,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拉长了声音央她:“阿娘一一”秦氏不理她,她就一直喊。
“行了行了,算阿娘服了你,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十一娘小声嘀咕:“这可不是幺蛾……”
嘀咕完又声音放大:“您能不能让阿爹给大伯写封信啊,就说七姐在这儿住着挺好的,就别回去了…”
秦氏瞥了自家闺女一眼,当即就看破了她心里头那点儿小九九。“你是想让七娘留在这儿陪你玩吧?”
说完不等女儿回应,她便继续道:“那你就别想了,你七姐已经进学好几年了,就算留在府里,也是要继续跟着先生读书的,更何况有你姑姑在一旁看着,功课只怕会更多,哪有陪着你胡闹的时间?”“那我也跟七姐一块儿念书!”
十一娘从被窝里伸出胳膊,高高举起来,“我那天还听到您跟阿爹说话,说我也到开蒙的年纪了!”
像是没想到自家女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秦氏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一口拒绝,沉吟了片刻才道:“等我回头去问问余先生再说罢。”话没说定,心里却有几分把握。
先前七娘还没来的时候,她们在一块儿说话,当时便得知余先生那边如今只有一个半学生。
一个是七娘,另外半个则是七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是自己那个侄女儿给自己选的书童,倒也不消耗余先生多少精力,顺带着教一教罢了。既然如此,那再添一个自家十一娘,应当也不算什么事儿。大不了自己这边再给余先生加一份束格便是。另一边,七娘子刚回到明珏轩,就发现屋里桌边已经坐了个人。不是自家姑姑又是谁?
她欣喜上前,唤了声姑姑,“您怎么来了?”林铮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道:“自然是来看你,怎么样,还住得惯吗?可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告诉姑姑,我叫人给你换。”七娘子自是摇摇头,只道一切都好。
“那我便放心了。”
林铮看出她说这话时并不勉强,这才放心,又道:“我同余先生商量了一番,准备让你先松快几日,去街上逛逛也好,在家中休息几日也好,等下个月再恢复上课。”
七娘子闻言却摇了摇头,“姑姑,我不累,不用休息,也不想去外面凑热闹,明日照常上课便好。”
“劳逸结合……”
林铮话没说完,便对上她坚持的眼神,不由失笑,“好,那便依你。”她思索了片刻,“正好我明日又要回书院了,春闱在即,读书和文章都耽误不得,你若是不愿意出门,那便先跟着余先生上课,等春闱结束,姑姑有空了,再带你出去玩。”
七娘子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旋即又面露疑惑,“姑姑,您不是解元吗,会试应当难不倒您吧?”这便是小孩子话了。
林铮失笑,但却还是认真同她解释:“解元听起来很厉害,可大周共有十九个省,每个省都有一个解元,我只是山南省的,是十九个人之间的一个罢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道:“更何况,七娘你要知道,姑姑能考上这个解元,并不代表着我的才学就比山南其他那些举子们高,而是……”对上侄女似懂非懂的目光,她认真道:“其一,是我从书院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二,题目正好是我擅长的领域;其三,我的文章风格正好是主考官欣赏的类型;最后,再加上那么一点运气,没有被分到臭号,考试那几天没有下雨,我没有生病腹泻,让我正常发挥了应有的水平。”“这许许多多的因素加到一块儿,才让我顺利拿到了这个解元。”她说完这些话,七娘子还在垂眸思索,没有立刻说话。一旁的沈隽却已经听懂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影响名次的原因有很多,除了自身的才学之外,还有其他不可控的因素,这些恰好在这次乡试中发挥作用的因素,不见得能在春闱中复制,因而她才不能以自己的解元身份自傲,更不能在读书这件事上有所懈怠。半晌后,七娘子才抬起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姑姑。”“我就知道七娘这般聪明,定能想明白的。”林铮闻言便是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沈隽,“这就是兰香吧?”沈隽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屈膝应了声是。心里却有些讶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被点了名。只见林铮温和地道:“先前同余先生闲谈的时候,她便提到过你,说你在读书上颇有天分,是她在东山县那边的意外之喜。”沈隽没想到余先生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顿时有几分手足无措,摇了摇头道:“当不得先生这般夸奖,奴婢在这上头不过是平平而已,如娘子这般才是天资聪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分不天分的。许是周围的聪明人太多,对比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太过普通,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努力这件事。
林铮闻言,第一反应以为她是在谦虚,但旋即观察了一番她的神情,就明白过来对方当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