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年纪还小,她根本没有任何矿产交易的经验,她评估不了这些资源的价值。”“噢,是吗?"亚历山大无动于衷。他本就是因为海莉提出要查看矿洞具体生产情况,才带她到极地。至于剩下那几个,是为了怕他们在莫斯科临时反悔导致计划失败,不得不将他们一起弄过来,算是附带的累赘。“我准备好了。"海莉说,她带上防毒面具--矿洞里的排放的污染气体和粉尘让整个诺里尔斯克癌症发病率高居不下。“海莉。"维克托不得不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到俄罗斯来,对不对?”
海莉点了点头,她一身厚重的装备,做任何动作看起来都很是笨拙。“听着,五年前,联邦尚未解体之前,西方人不被允许踏入科拉半岛,所有的矿产产量都是一个未知数,我们只能靠估算、猜测、假象,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这地底下埋藏的东西很值钱,你看看怀特·加西亚,他就知道要诺里尔斯克金属公司的股份,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会值钱这一次阿尔科维奇被迫与我们结盟,将我们带到这里,这是唯一一个能亲眼见到矿产的机会,你不能独吞数据,我们可是盟友!”
“我知道。"海莉敷衍地回答。
“每一吨金属可以换成外汇,你得叫他们把所有的矿产都拿出来给我们。”“再看吧。“海莉说。她并不关心这些。
海莉并不在意这些金属最终属于谁,总之不会属于她。ESF并不做并购或吞并企业这样的生意,海莉本人也没有多少私有资金来吞并矿产。世界上绝大多数富豪扩张成功都是因为他们手上有一大笔钱,海莉如今没有,她只想脚踏实地一些,先赚到这笔钱再说。维克托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宽客基金,为了他的老板乔治·霍尔,海莉并没有热心到为他伸出援手的地步。
“为了我们的利益。"维克托紧紧盯着她,隔着防毒面罩,海莉的视线和维克托交汇,湖蓝色眼睛里的温度让维克托一愣。“别忘了你的老板曾经是苏联人,先生。“海莉冷冷道。她穿上防护服,扭头走向人群,“走吧。”
矿道缓缓下沉,车灯在岩壁上照出锈蚀的反光。地下的温度比地面略高,空气中混着尘土、金属和浓烈的化合物燃烧的臭味,越往下走,那种沉闷与压扣的感觉就愈发浓烈。向下进入第二个卡口,是尚未封闭的工作区,数十个工人身穿厚重棉衣和防护帽,围着输送带进行清洗、分类、打包作业。矿石在机械臂中被切割、磨光,传送至后方处理区。头顶的钢缆"嗡嗡″作响,“这个矿洞从1935年开始挖掘。"亚历山大解释道,“第一批矿工大部分列在这下面,我的父亲也曾在矿洞下工作。”“阿尔科维奇先生是个很伟大的人呢。“海莉抬头,视线滑过湿漉漉的岩壁顶,冰川水渗透进石缝,缓缓滴落,这里好像一个扭曲而古怪的世界,天空之下是漫长的极夜,地底长眠着沉睡的巨龙,即便有人告诉海莉她们已经身处另一个星球,她也毫不怀疑。
人类在这样的世界生活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连死亡都不需要仪式,它是一种必然,一种职业病,一种自然的终点。在热带,生命的死亡像是自然腐烂的水果,而在极地,所有的生灵都仿佛尘封于冰川之下。生存、死亡、周而复始的循环,在这里全都停滞下来。
海莉忽然理解了亚历山大的固执,矿洞埋藏着几代人的地层,即是生命换取的财富的证明,也意味着某种带有宗教意味的权力根基。它让这个家族变成了俄罗斯新任首富,他们视同它如神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这就是他们的原则,所谓是否同外国资本合作,都不过是原则之外的条件,即便是失去一切,也要将信仰掌握在手中。
矿车在最下方一段隧道停下,前方豁然开朗。那是一块裸露的金属矿层,横贯三十米高的拱形岩壁,从岩顶垂落到脚下,如瀑布凝固,岩石呈现出一种近乎梦境的色彩。灯光打在那一面,反射出寒光凛冽的银白、深邃幽暗的靛蓝、以及剥蚀氧化后的橙红,光与色在矿层中交错流动。
简直.……是一座财富的神庙。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亚历山大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那面矿层。一位负责人模样的工程师站在最底层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