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认不认可他的能力和心性,他都是与那个体系融为一体的高层。这无异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建筑的地基。”
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计划。
所有在针对组织进行计划的人,想要做的都是一点点抽掉这个搭建好的堡垒的木块。
按照所有正常的逻辑,这个规划一定是按部就班的,从外向内的,一点点更换掉、拆解掉它的结构。
使用卧底,本身已算是兵行险着,约等于将一块材料截然不同的积木递进组织的手里,期望他们对此一无所觉,毫无疑虑地把这些脆弱的积木放到关键的结构上去。
然而唐泽的计划比那还要更冒进一些。
他盯上了被压在最底部的、只要抽走,就会令整个结构垮塌一半的积木块。
“是的,我知道,这非常冒进。哪怕我为此做了很久的准备,我也不敢断言我一定能成功,只能一边规划,一边试图预判对方的人性和心理,等待那个破绽。这很异想天开,我知道。”
没有直接告诉赤井秀一细节,唐泽只是赞同了他的评价。
“但你会选择这条路,一定是因为这样损失更小、效果更好。”
“是,只要我能成功,这就会是一场‘和平交接’,不会惊动多少人。”
“而且你还准备了退路。”
“没错。如果有万一,波本如今已经展露出了足够的攻击力,完全可以发动他的力量,将一切粉饰成内部的攻讦和权力斗争。”
赤井秀一听到这里,转头认真打量了片刻站在身边的唐泽。
或许是如今这副面貌,更接近唐泽真实的内在,也有可能是上次的谈话起了一些作用,现在的唐泽说话比平日里要直接一点,并不吝啬和他分享一些内心的情绪。
经历过类似阶段的赤井秀一哪怕不知道唐泽具体的规划,也感受到了隐藏在这简短的谈话下,汹涌的情感。
“你似乎,不想等那么久了。”赤井秀一选择将这份隐晦的情绪点破。
唐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我将诸伏景光,也就是苏格兰威士忌,从死亡中带回来了。不止是他,还有更多人……这一点,你已经亲眼看见过了。”
“是。”
“但是我找不到他们。我穷尽全力,也找不到能把他们带回来的方法。我并非无所不能。”唐泽吐了一口气,“现在,我很难不把朗姆视作杀害了亲人的仇敌了。我等不及了。”
唐泽没有使用任何描述和定语,不过赤井秀一已经明白他在说谁了。
这种愤怒、这种质疑和仇恨,不会太过显露在表面上,但它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燃烧,静静的,缓缓的,永无止境的。
赤井秀一切身地体会过,更能理解唐泽的状态。
他将嘴角的烟扯出来,把它挪到了离唐泽远一点的方向,仿佛答非所问地说:“那你有尝试过,寻找我父亲吗?或许你应该叫他伯父,或者也叫他姨父什么的。”
不出他意料的,唐泽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赤井务武?我也试过,一无所获。我还带着那个东西找过你,同样没有效果。”
没有转过头去看赤井秀一,唐泽不奇怪他会猜到这一步。
唐泽确实这么干了,就在伊达航归来后没多久,他来医院的路上。
现如今,上一个大阶段的任务已经交出了圆满的答卷,结余的欲石已经凝结出了第二个金色的怪异骷髅头,到了该考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了。
欲石能达成的奇迹已经远超想象,仿佛能穷尽梦想的极限,自然容不得浪费。
他首先想到的先是自己的父母,在没有效果之后,又试探了一圈宫野明美和灰原哀,还有赤井秀一。
不知道是否是想法和时机还不到位,目前那颗金色骷髅头还是一点都没动弹,让人很是担心前面的一波累死人的任务,只是狗策划的骗氪活动,没有复刻的机会。
赤井秀一其实不太明白唐泽具体是如何试探的,他姑且就这么听着,顺着唐泽的话点了点头。
“嗯,所以这种情况也许不是你努力不努力的事情。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死,就像我相信我父亲只是失踪,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联系我们一样。也有可能出了一些状况,处在某种特殊的状态当中……我只要知道真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等我,这就够了。”
他是为了寻找父亲失踪的真相,投身这个旋涡当中的。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来年,随着时间的推移,赤井务武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的内心也不曾动摇过。
赤井务武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浪子,在与玛丽结婚后,他成为了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赤井秀一依旧愿意相信,只要还有办法,他的父亲就绝对不可能放弃,即便真的面临死亡,也一定会拼尽所有,给妻儿留下最后的讯息。
真相不会随着时间埋没,没有消息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没有死吗?”唐泽抿了抿嘴。
“可能性不大,但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别想那么多了,年纪轻轻顾虑这么多东西,当心个子长不高。”
“我都18了,本来也长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