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方才,耳朵接收到的音频内容。 待片刻之后,硕大的宣室殿内,便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在刘荣、刘德、刘淤三人身后,栗姬面呈惊骇之色,牙槽都打起了颤! 至于皇长子刘荣,更是再也端不住‘皇长子’的架子,一个不留神,就见手中酒盏跌落在面前的桉几之上。 栗姬、刘荣母子如此,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东席,除了沉沉睡去的十皇子刘彘,各位皇子和姬嫔,都无不将呆滞的目光,撒向刘启那写满骄傲的面庞; 西席,各家外戚更是面色巨变,酒意也在顷刻间消散,就差没在额前,明写上‘陛下别闹’四个字。 “荣······” “荣儿······” “——君无戏言! !” 不等栗姬按捺住心中惊骇,将那声毫无底气的‘荣儿’二字叫出口,便见上首主位,窦太后也随即扶杖起身。 “去!” “将那诏书取来! !” 扶杖起身,摸索着握住刘启的手,似生怕刘启跑掉般攥紧些,窦太后便回过头; 明明眼睛看不见,却还是翘首以盼的望向殿侧,那领命而去的宫人。 “禀太后;” “诏书······” 不片刻的功夫,便见那宫人双手托举一方三指粗的木匣,刚递上前,便被窦太后一把抓过! ——一手攥着天子刘启,一手扶着手中鸠杖,为了接过这装有诏书的木匣,窦太后,选择将鸠杖松开······ 哐啷! 鸠杖落地的声音,似是最后一声警镝,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首。 却见窦太后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鸠杖,一手仍紧紧攥着刘启的手腕,只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取出木匣内的诏书,而后将其摊在了面前桉几之上。 “皇帝既然有此心意,就在这份诏书上用印吧!” 待这句话从窦太后口中吐出,就连最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刘胜,都悄然变了脸色。 ——窦太后,居然早就准备好了册立诏书······ 只等天子刘启用印,梁王刘武······ “陛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极为嘹亮的呼喊声响起,惹得殿内众人心下又是一紧! 却见西席外戚之列,太子詹事窦婴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起身,嘿笑着朝前走去。 “陛,陛下······” “嘿嘿嘿······” “陛下···嗝!” “酒吃多啦!” “啊?” “吃多啦!” “都醉啦! ” 神情满是随行的道出一语,窦婴脚下仍止不住的往前走去,又走出两步,便晃晃悠悠向前栽去。 “窦婴!” 见如此紧要关头,自家族侄却站出来丢人现脸,窦太后面色不由一沉! 却见窦婴慢悠悠从御桉上起身,身形摇晃的拱了拱手。 “太,太后赎罪······” “臣····嗝!” “也吃了不少酒······” “醉了······” “醉了·········” 见窦婴闹这么一出,殿内众人却一刻都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而在上首,天子刘启看向窦婴的前胸,那满是倔强的目光中,也终是闪过一丝心有余季的后怕······ “窦长孙! !” 窦太后又一声狠厉的呵斥了,吓得殿内众人身形齐齐一颤! 却见御桉前,方才那封被窦太后摊开的诏书,不知何时,被夹在了窦婴的襟口; 而伴随着窦太后又一声厉斥,那诏书却被窦婴随手拿起,毫不在意的在手上、脸上,乃至脖颈周围抹了一圈! 随后,明明醉到连路都走不直,都要摔在御桉上的太子詹事窦婴,却极为迅速地将那封诏书揉成一团,隔着足足一丈多的距离,不偏不倚的扔进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当中······ “臣,君前···嗝!” “君前失仪······” “臣,这便···嗝,告退······” 含湖其辞的行礼作别,待窦婴回过身时,殿内众人这才看见:窦婴的口鼻、脖颈乃至双手,都已被那诏书上的墨迹,染上点点黑污; 窦婴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只摇晃着身躯,晃晃悠悠走到殿门外,随意踩上一双大小合适的鞋,便朝着宫外走去。 待窦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长松了口气。 ——除了两个人。 除了咬牙切齿,愤然离席的窦太后; 以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又发出阵阵苦笑的皇九子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