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地面,血腥味浓郁,房梁上悬挂有大量狗皮,狗皮下方是一个木墩子,上有一把长一米宽一尺的,淌着油的巨型斩骨刀。
“卢绾!樊哙!快滚出来迎接乃公!”
房门开着,刘季距离房门还有十米远就开始大喊大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没有让他有丝毫不适,他早就习惯了。
言语方落,还没有人回应,他人已是冲进了屋中,顺手甩上了大门。
片刻后,满是油垢的长桌边坐了三人。
当中一个大汉体型壮硕,浑身杀气腾腾,面目粗犷,顶着一头乱发,衣衫上尽是干涸的黑色血迹和没干涸的艳红血迹,看上去很是可怖。
他拿着洗刷干净明亮锋锐的剔骨刀,一边剔着刘邦带来狗肉中的骨头,一边道:
“樊哙便是屠狗辈,兄长想要吃狗肉,和我说一声就行了,不需要去骗吃骗喝。那些人嘴碎个不停,在沛县,兄长名声都臭了。”
“有不要钱的酒肉,吃你的做甚?把你的狗都吃光,你还卖什么肉,拿什么活!”
刘季自斟自饮,砸吧砸吧嘴,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道:
“乃公厉不厉害?我与那人素不相识,就靠这张嘴,他就能请季吃二十斤狗肉,满沛县伱找不出第二个如乃公这样的人!哈哈哈!”
“二十斤!你是不想要屁股了,还是今日不归家了?快快给人送回去!”
本来安稳坐着等吃狗肉的卢绾霍然站起,拿着狗肉就要走。
刘季探手捉住卢绾手臂,笑嘻嘻道:
“到了乃公嘴里的肉,哪里有吐出去的道理?挨打也是乃公挨打,刘昂又不打你,你安心吃就是了。”
卢绾一脸焦虑,拿着筷子插进肉底,向上一掀,看到最底下果真是肉而不是什么黍米垫上来的,当即更是慌张。
跳脚道:
“刘季啊!你闯了大祸啊!寻常你骗个三五斤肉也就是了,老太公也只是骂你两句。你今日却骗了二十斤肉,老太公定会持杖打的你下不来地!被你骗的那人也是愚蠢至极!二十斤肉,常人一年都吃不到,如此昂贵物事怎就这般轻松买给你了!”
“你慌个屁!”
樊哙双目圆瞪,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二十斤狗肉,哙赔得起!吃!”
刘季比起大拇指。
“还是樊哙兄弟爽利。
“卢绾你怕东怕西,不是好汉,不配与我二人结交。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滚。”
卢绾气不打一处来。
他为刘季着想,刘季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么公然奚落他。
“吃就吃!我怕个甚!赔个倾家荡产的又不是绾!”
拿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先灌了几口酒,一抹嘴边酒渍,抓起一块樊哙还没有剔骨的狗肉就啃了起来。
“这才对,哈哈哈!干了!”
刘季大笑。
二十斤狗肉五斤美酒,酒肉钱足够一个成年男人一年花销,他却浑不当一回事,带来与兄弟同食。
“请我喝酒吃肉的人可不愚蠢,我盯这两人好些天了。”
樊哙,卢绾进阶抬头,认真听着,他们对能一口气买下二十斤狗肉五斤美酒的人很感兴趣。
“你俩吃啊,一边吃乃公一边讲。”
刘邦见两人继续一口酒,一口肉,满意笑道:
“六天前这两人来到沛县,就在大街上这么来回地走。从县东的曹寡妇家,走到县西的布铺。又从县南的铁匠铺,走到县北的县衙。
这个沛县两人逛了一个遍。出手阔绰,进食从不问价,买什么物事也都不还价。”
樊哙咽下嘴里的肉,皱眉道:
“这两人如此有钱,怎么没听王麻子说过,王麻子能眼睁睁看着这俩外地人招摇过市,不去顺金?”
王麻子是沛县一个窃贼,在当地很有名气,和樊哙常有来往。
刘季猛一拍大腿,来精神了。
“问得好!这就是重点了!”
他身子倾斜到长桌长空,压低声音。
“要不说他聪明呢!这两人财不露白,买什么物事都是用的铜钱,从来没拿出过金子!别说眼中只有金子的王麻子,要不是我一直跟着,偶然见这个一两次,我都看不出这是有钱人。”
卢绾肃容。
“这两人这么聪明,怎么还会被你骗?”
刘季轻咳一声。
“这两人在南城门边上的张家吃食,马车就停靠在路边,我估摸着这是走啊。眼看他俩就要离开沛县,我上去报上名号,他俩便非要请喝酒吃肉,盛情难却啊!
“近距离看,我才发现其中一个老人额头有四颗肉痣。这是鬼宿之象,这异象奇异之处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就跟你们说一点,圣人鬼谷子就长有这四颗肉痣!”
卢绾面露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