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被匈奴突袭,一夜之间被骤然攻破。五千锐士死于顷刻,以九原郡为中心的各大村郭尽数为匈奴屠戮。恬儿急怒攻心,大堂上是无心之言,别往心里去。”
蒙武担忧地看着马背上纵马驰骋,视野中越来越小的蒙恬,轻声和身旁李牧解释道。
李牧点了一下头,摸着粗糙的城墙垛口。
“比起真正的蒙恬,牧更喜欢今日的蒙恬。”
冲动,恣意,骄纵,自信,这才是我兵家门生。
老谋深算,言谈有锯,一句话中潜藏了七八个意思,那叫奸佞小人!
“呵呵。”
蒙武被李牧逗笑。
李牧侧目,眼中有些不满,有些不解。
牧说的不对?我兵家中人不该如此乎?
“你和我师很像。”
蒙武望眼天空,似乎他师便在天上看着他,告诫他不要多说话。
“一样骄傲,一样单纯。”
“虽然牧知道你师是白起,但牧听不出你是在夸赞。”李牧幽幽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蒙武朗笑。
清越笑声在空旷无垠,天空连着地面的大漠传出去极远距离。
城楼门下,值守的兵士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蒙武将军在笑什么?如此欢喜,可是雁门,九原有捷报传来?
唉,怎就没被蒙恬将军选入征战军伍,又失去了一次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值守兵士们有些沮丧。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本就不是夸赞,我师为秦国征战一生,命丧于秦王之手。你为赵国一生征战,若没有蟜儿,已死在赵王之手。李兄觉得,汝二人值得武夸赞否?”
蒙武嘴角是笑,脸上是笑,但是看着李牧的眼中却有着一丝哀意。
“百战百胜的将军不会死在战场上,只会死在君王手,何其悲哉……”
李牧不屑一顾。
“这便是你儿城府深的理由?便是你十载不为战的借口?好好的兵道不教,尽教些献媚君王的奸佞之举。
“若非你对君上尚可,若非君上说蒙恬伐匈之能不次于我。牧早便让尔等二人归咸阳,在秦王面前做个不战将军。
“白起一身本事尽数交于你手,你不在这天地间展示一番。反而学那个没历战事,先写兵书的尉缭,还是子,哈!”
嗤笑一声,说出最后定论。
“可笑!”
李牧转身向城楼下行去,没有了继续与蒙武攀谈的兴致。
道不同,不相为谋。
蒙武随着李牧笑,扯了扯嘴角。
望着天空,背对着李牧,道:“武与李兄说些家师之事罢。”
李牧脚步停顿。
白起的事?听听倒也无妨。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长平之战战毕……”
秦昭襄王?秦国之人怎会如此称呼?不应是说昭襄先王乎?
李牧疑惑着,思绪被蒙武带入那一片不为世人所知的往事中。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长平。
空中是腥甜的鲜血气味,不难闻,但是很恶心。
地面一片赤红,掘地三尺,也难找到一粒黄土。
残肢,断臂,缺手,少脚之人躺在死尸堆,身着秦甲的不管吭不吭声。
都会被收敛战场的秦军从铺满战场的尸体堆里扒拉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摔得醒就搬回去找医者,摔不醒,那就是死了。
偌大的战场,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是被认识的战友寻到,才能免受这种摔打叫醒法,被响声清脆的轻柔掌锢拍醒。
至于那些身穿赵甲的赵军,昏死过去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这样他们还能在毫无痛觉中死去。
有些睁开双眼清醒过来的,只能左眼绝望,右眼恨意地看着计数军功的秦军,手持秦剑逼近过来。
抓着他们的头发砸在地上,踩着他们的后背固定支点,割下一个个能让秦军加官进爵的军功。
咯咯咯~
战场上到处都是这种听之让人牙酸,身体打机灵的切割声。
人的骨头很脆弱,有时摔个跤都能骨折。
但人的骨头又很坚硬,坚硬到锋利的青铜秦剑,要如同锯子般。
在连接赵军头颈的脊椎骨上来回切割十数下才能割断。
才能出现在动脉血压作用下,颈喷一米多高一生只得一次的鲜血喷泉。
这些赵军伤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秦剑没割到他们喉管,破坏他们发声能力的时候。
用早就饥寒交迫的身体,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嚎叫,让割头颅的秦军皱皱眉,内心暗骂一声聒噪。
或有几个骨头特别硬的赵军,青铜秦剑要多割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