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宏德也一如既往的不想与她争执,便跑了:“三石,打水!洗澡!” 门外下人应道:“是老爷。” 邓春芸到门外指着他喊道:“你又不穿鞋!一把老骨头了,还这副德行,到死改不了!” “啊!什么东西!?” 邓春芸被屋檐上一团黑色的在移动的东西吓了一大跳,直接后仰摔到了地上,珠翠恰好过来,急忙扶起了主子:“夫人,你怎么了?” 邓春芸再凝神一看,却是一只在暮色中双眼冒着绿光的黑猫,此刻举步无声,下一秒便带着一声似婴啼的尖锐的猫叫扑向了二人,将她们扑倒在地。 “啊啊!” (我天!) 黑猫踩在邓春芸身上,像审查猎物一样嗅了她几下,将她震悚的浑身颤抖不已,像淋了水,又像被抓了现行般落魄锒铛。 珠翠猛推开黑猫:“走开走开!” 那黑猫被推开,稳稳站到了邓春芸身前的空地上,黄黑色的瞳仁皱缩成一道尖利的竖线,凝视了二人一眼,然后后腿一蹬,灵巧的消失了。 珠翠扶起受了惊的邓春芸,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哪来的黑猫,胆子这么大,不仅不怕人,还敢往人身上扑?门人怎么开门的,这么大个东西也能放进来吓着夫人!” 邓春芸嘴唇上下翕动着,眼神木讷,一闭眼就是最后那黑猫凝神于自己的眼睛,像人一样。 她抓住珠翠的手:“珠翠,这黑猫……是不是那些人要来索命了?” 珠翠皱着眉将她拉进了屋内,又将门掩了掩:“夫人千万别自乱阵脚,我们做的事没人知道,都过了二十多年,他们再想查出些什么来也绝无可能。” (什么什么?) 邓春芸仍心有余悸,惶惶不安。 “厄哎呦,你做什么啊!”邓春芸顺着胸脯猛吸了口气,被悄无声息推门而入的景宏德又吓了一跳,他只是兀自从衣架上拿了换洗的衣服:“衣服没拿,你一天天一惊一乍的,疑神疑鬼。” 邓春芸骂过来:“叫三石送去不好了,一天到晚不叫人省心,还埋怨我一惊一乍。” 不待她喋喋不休,景宏德又出了门,避“嫌”去了。 邓春芸气不过,将门一关,又与珠翠道:“话是那么说,死人当然不用怕,可你忘了那去官府敲砖的农家女,她要是再去官府添油一桩,岂不助长娄焘的寻因之心?” 珠翠目光一狠,深的不见亮光,轻轻拍着妇人的手背:“如若她已经死了呢?” 邓春芸冷静下来看着她:“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呵呵。” (你们在说什么?莫非大火与你们有关?) (火是你们放的?!啊,所以邓春芸不止调包了景泆,还放火烧了蓬莱楼,栽赃给一名添酒小厮?!) 邓春芸来回踱了两步,便想出了杀招:“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条狗咬死吧。至于狗哪里有……珠翠,去步携山,找彪爷。” (步携山?) 珠翠点头:“夫人是说那条苍猊犬?” 邓春芸踱着步:“别说是人,连铁那苍猊犬都能咬的弯。过两天再去吧,现在死人,太张扬了。” 珠翠:“是。” (你们视人命如儿戏!) (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做什么,真相又是什么。) ------ 半月后。 蓬莱楼死者名录昭众,燕京城的百姓这才将对官府的紧盯松了下来,风声渐渐消止,邓春芸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珠翠梳着堕马髻,一身农家采茶女的粗葛,带着两个男子,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农庄。 这里的人家大多靠采茶为生,户户皆有茶田,种在山坡之上。彼时尚在清晨,朝阳初升,还起着雾,采茶女们便裹着头巾,束着裤腿,弯腰采摘沾着露水的嫩茶。 茶丛中有六七个姑娘,珠翠却是直奔向其中一位穿着稍艳丽些的。那姑娘,正独自在低处的茶田,背篓中已盛了小半筐的嫩茶叶,而手脚利索,还闷声哼着歌谣。 她生的小麦肤色,五官大方清爽,虽说是单眼皮,但眉睫浓密,与头上的乌鬓一般黑亮,眉目间有着祥和,眼尾有淡淡的笑纹,想必不仅为了□□,也为了人母。 珠翠一副笑脸喊她:“芰荷姑娘。” 那姑娘抬头,并不认得这位妇人,还有她身后并立的两个男子,仍带着笑意问:“夫人是?” 珠翠主动拉住她的手:“芰荷姑娘恐怕是认不得我,我是杨大娘的远房妹子,这两天到燕京来拜访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