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西斜,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赶在天亮之前赶到阿翁的营帐,兵防图已毁,碎片被后来降下的飘雪掩埋,再想找全拼凑起来也是绝无可能。林幺初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闭上双眼仔细回忆,发现自己还能全全记得,那便无碍了,到时再画出一幅来也一样的,若兵防图还带在身上,再被人夺去认出此图,那才是大祸。 少年仍然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 不如信他一把。 她抬头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跟你走。” 少年转身背对着她:“你想去哪儿?” “城门。” 林幺初说了谎,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要去哪,现在只要出了这片林子就能认得路。让他将自己送到城门,就此与他诀别再赶赴城外才安稳。至于身后这个小女孩,她紧紧拽着自己瑟瑟发抖,害怕的一句话不敢说。带上吧。 “跟上。” 她跟在少年身后不离三步,左手牵着小女孩,右手握着匕首。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死尸,雪落的快,照这样落下去,待到明早便会被掩埋,可以说是天助她毁尸灭迹了。 少年步伐不快,林幺初警惕地跟在后面,时刻环顾四周,未免他将自己带去什么不好的地方。好在一切都是多余的担心,没过多久她便远远看见了高大的城门,城门下是她不认得的官兵,腰悬长刃严加防守着。 她正欲逃,步子已经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与少年也有了五六步的距离,可少年却突然也停了下来。 他想做什么? 林幺初握紧了匕首,将小女孩拉到身后,定在原地直到少年转身,二人再次对视。 少年只是道:“你走吧,城门下不是你的人,去了你定会被当成探子抓起来。” 他说的不错,如若林幺初只是一个迷路的小姑娘,便也罢了,可她现下一身黑,还带着匕首,实在太过可疑。 既然他主动给自己这个机会,自然是最好的,林幺初转身就要离开,他突然又开口。 “你的面纱。” 方才两次,他都伸的是右手,这次,他却伸出了另一只手。 左手带血,不比林幺初刚才干净多少,估计是伤到了臂膀,血顺着袖子流了下来。少年一声不吭,原来早在见自己之前就已经受了伤。 林幺初接过,正是自己跑落下的,阴差阳错还被他捡了去,可他居然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 “谢...谢谢。” 来不及多想,她接过面纱,不再停留,在少年的注视下踏上了眼前的路,走入黑里。 直至离城门很远很远,离少年也很远很远了,她才终于,敢哭出来。 珍珠似的泪水混入风中,她咬住嘴唇抽噎着,一直赶路,一路凭着记忆跑到了林仲驻扎的营帐。 好在这一战,终究是胜了。 …… 思绪回到现在,少女提着裙摆跑着,仍然是跑在黑里,不过,路的尽头是有光的,光里有她想见的人。 “原来是你……” “原来一直是你……” 她越跑越快,身后的背云疯狂拍打着自己,她也毫不在乎,直到,眼前终于出现了那个落单的身影。 她停了下来,细喘着气,额间蒙上了一层汗,笼在袖下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她与他对视着,朱唇轻启:“我记得。” 景南浔偏头轻轻一笑,走向她:“记得什么?” 二人离得近了,林幺初方才不觉得,现在反而有些燥热难耐,不过她还是顾不得这些。“你说我不记得,就不告诉我。可是我记得。我记得我和你的初次见面。” 原来那夜的少年就是景南浔。 原来他与自己的缘分这么早。 原来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缘分,缘分妙不可言。) …… 很长一段时间,夜里做梦,她也会梦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自己手沾鲜血,满身狼藉的仓皇遇见那个威风凛然的少年。少年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给了自己一条生路,抑或说,继续下去的性命。 她不知道少年长什么样,更不知他是何身份,他只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又立马退出,就像从未来过。 所以她是有恨的。 此生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在一个陌生少年面前一览无遗,明明自己一向是处于上游的人,却在他面前露了怯,成了一个弱者。可他又是救了自己,在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如同一剂定心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