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歌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是因为……我没有出府啊,会不会是看错了? 段敬山叹口气说,阿青是我的贴身侍卫,怎么会看错呢?就算是前夜看错,昨夜也看错了吗?楚歌有如五雷轰顶。段敬山温声说,说吧,楚歌。我不会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母亲,也不会告诉父亲。只要你说了,这便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又笑着说,好,我知道天知地知。可是楚歌也不会做坏事,对吗? 段敬山声音实在温柔。楚歌忍得了打骂,也能隐下羞辱,可听到温柔话语便要落泪,如同当年曲凝竹对她般。登时,一股无名的委屈从心头涌上,在她的眼睛里打转。楚歌抬起手,用力擦了两下眼泪。段敬山一下子慌了,说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楚歌说,大少爷,你要信我,我没有做坏事。我只是看那日老伯伤得实在严重,放心不下。 她跟段敬山讲了事情原委。说着说着,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却被她忍住了。她觉得有些委屈。她自认做的是好事,但却只能偷偷摸摸的。段敬山也愣住了。他想了阵子,似乎才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他说,是敬邦打的那个小孩子和他的父亲吗?楚歌说,是的。段敬山说,这么想,是敬邦有些过分。可更过分的是林涣,若没有他,我绝不会让敬邦去教训那几个人。 楚歌说,大少爷是能扭转乾坤的。能不能帮帮他们几个呢?段敬山说,帮?楚歌觉得怎么帮呢?楚歌说,能给他们送点药去也是好的。段敬山说,这个可以,不过别的不行。那老伯惊下来的是林四小姐,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很受宠爱。林家虽然家业不及我们,可也是不能小看的,林大人目前势力正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飞黄腾达。他们家绝对不能得罪。 楚歌忙说,只是帮忙照顾照顾老伯,不算得罪。段敬山无奈看她一眼,说,楚歌,你还是太天真。这老伯吓坏了林四小姐,就算是不是他的错,咱们也帮不了。林二什么人你也知道,做事往绝里做,而且不顾大局。且不说咱们能不能帮上忙,就算是帮上了,能完全保证林家不知道吗?若叫林二知道了,他可不管咱们家脸面,估计能弄死那老伯和他的两个儿子。好啦,楚歌,其中原委很复杂,也不是我说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我可以给他们送些药去,但是到此为止。 楚歌略略有些明白他的话,不过云里雾里的,没有那么明白。她听得很恍惚,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到此为止,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这时候段敬山说,你也到此为止。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家的婢女,私自出去见外人,还是两个男人,实在不妥当。楚歌登时感到头顶一阵雾气蒸发。她倏地抬起头来,说,我没有!段敬山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说,楚歌,你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叫别人看到会说闲话。 段敬山立马就放轻了语气。这也是难得的。楚歌紧紧攥着手指,又把头低下去。突然那满心的感动与委屈消失殆尽。她直觉到自己受到了羞辱,这羞辱却是来自段敬山的。这种认知更是让她焦躁的心有如火上浇油。 段敬山走上前去,说,对不住。方才的话说的太过了,我跟你道歉。他拉住她的手,楚歌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子将它甩开了。 蝉鸣燥热,夜已深沉。段敬山站立在她面前,并不打算离开。半晌,他说,我是担心你,楚歌。但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我只是来提醒提醒你,以后做事小心些。幸好这回是阿青看到了,若是别人,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指摘。 楚歌低着头,不发一言。她的心中有一半痛苦绝望,与另一半纠结着的微妙的感情交织。她能明白自己其实是没有资格和段敬山生气的,可她遏制不住自己。也本不应为这温柔体贴的声音而委屈落泪,可眼眶就是下意识红了。最可怕的是,在那不应有的愤怒之后,紧跟着的便是据由段敬山这苦口婆心的劝说而产生的巨大的依赖感。段敬山的话让她感到被羞辱,但也让她有种被关心的错觉。这是矛盾的两端,却意外地合为一体,楚歌立在原地,感到段敬山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却没有再向下一步。 段敬山温柔地对她说,可以陪我坐一会儿吗?楚歌,近些日子我忙了很多事,我很累。我想和你说说话。楚歌也没吭声,只是随着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她明白段敬山要做什么,他是要看着她,不让她出府。楚歌想,你想说什么?你要说什么?她脑袋里飘着这样的问题。段敬山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楚歌有些无法消化。她只在言语间隙抬头看向窗外,那儿微风渐渐,树影婆娑。阴影渐临,打在窗头,突然令她有些悚然。这夜长而冷清,没有一点声响。心里总有个声音蠢蠢欲动,告诉她,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