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分田之后,安宁马上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足够多的书记官。 这一年多的时间,安宁一直有教士兵委员会推举上来的士官们识字,但是这种速成的教学,只能让士官们看懂命令,根本不足以应对分配土地的时候大量的文书工作。 人才的缺乏导致分土地的进度非常慢。 但是大人分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结果就是一天到晚有农民不远万里跑到孔塔来打听,什么时候分到自己家。 人才的缺乏也同样限制了安宁之后计划的展开,他本来想建立农业合作银行,给农民提供贷款买种子什么的,基本上就参照记忆里某门派的做法。 然后安宁就发现,某门派能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有一大帮有革命热情又有知识的进步青年。 安宁没有啊! 现在法国识字率其实硬要说的话,还行,主要是因为教会的主日学校,但是有足够的学问能当干部用的知识分子,那很抱歉只有城市里的小布尔乔亚。 小布尔乔亚很多都反对安宁的分田计划,因为这个动了私有财产了。他们担心安宁什么时候又对他们下手。 支持安宁做法的只有老农民,和安宁的拥趸。 发愁了半天,安宁突然发现有一伙人有知识,还支持自己的做法:那就是那帮旧贵族。 他们被革命剥夺了家产,很多人的家产直接被城里的大商人强占了,现在很乐意让他们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反正我得不到了,你也别想得到。 于是在孔塔的乡下,奇怪的景象发生了:一帮旧贵族,在给以前他们的农奴分田地。 自从开始分田,安宁就逍遥不起来了,每天等着他拿主意的事情有一箩筐那么多。 安宁久违的找回了穿越前当社畜的感觉。 安宁不由得想起早年那些历史穿越小说,比如天使奥斯卡的作品,里面的穿越者都是不知疲倦的工作狂,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看这些小说的时候安宁还是大学生,当时也深受感动,也会设想自己回到古代之后怎么样怎么样。 但现在社畜安宁只想摆烂。 劳什子土改,把老子的清闲穿越生活还给我啊!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现在没有喋喋不休的上司和挨千刀的项目经理在耳边念经了,忙碌的程度也没有以前九九六的时候那么过分。 这天中午,安宁刚刚见完一伙来情愿的老农,这帮老农居然来自孔塔辖区外,他们都巴望着安宁去分田,怎么跟他们解释那不是安宁的辖区他们都不听,彷佛安宁可以在法国畅通无阻,想管哪儿的事情就可以管哪儿的事情。 好不容易吧这群人哄走,贝多芬来了。 贝多芬一进安宁的书房,就热情的说:“我写了个新的音乐短剧!是歌颂您分田地的创举的!我想去一趟巴黎,组织一个戏班开始公演!” 安宁一听摇头:“不,巴黎的先生们不会喜欢我分田这个举动的。” 说着安宁拿出一封信,推到贝多芬面前:“你看看吧,是我在巴黎的朋友给我写来的,那几个被我用指券买了地的家伙,跑去巴黎告状去啦,因为我的朋友现在大部分不在议会里,所以他们成功得到了大多数支持,估计议会的特使很快就要到了。” 1791年,君主立宪制的宪法已经制定完成并且颁布,所以制宪议会就结束了它的任务。 罗伯斯庇尔提出议桉,为了保证议会的公正和独立,制宪议会的成员不得参加下一届议会的选举,这个提议被通过了。 于是新选出来的国民议会,安宁的朋友里只有一个马拉是议员。 山岳派在新议会中的实力被大大削弱,新的议会选上去了大量吉伦特派。 他们主要代表大资产阶级和银行主。 指望他们支持安宁的做法,那简直异想天开。 所以安宁还得跟议会周旋。 安宁把这一切跟贝多芬讲解了一番,乐圣不由得大皱眉头:“他们没有意识到现在国内这么混乱是因为地没分吗?” 安宁:“你说我们的王后殿下,会意识到人民反抗是因为吃不饱吗?” 贝多芬耸了耸肩:“我见过王后一面,我想……她大概意识不到。” 安宁露出苦笑。 贝多芬:“那也许可以通过我的戏剧,让巴黎的先生们明白……”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看这样吧,你不要写什么需要舞台的音乐剧了,你写一点可以在路边上两三个人就唱的,也不要什么表演,就用唱词来讲故事,讲一些老农民喜闻乐见的故事。 “比如有个女孩,以前因为贵族老爷的压迫,不得不躲到深山老林里隐居,搞得头发都白了,现在革命打倒了地主——我是说,贵族老爷,换了人间,他家里还分到了田地,可以幸福的团圆了!” 贝多芬:“这是真实的故事吗?” “我只是举例啊。我相信你只要去采访,多在酒馆里问问来喝酒的老农民,一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发掘出来,然后编成可以在简陋舞台上演给大家看短剧! “音乐要为人民群众,为革命斗争服务嘛!” 贝多芬大受启发:“有道理,要从剧院里走出去!” 安宁:“你甚至可以到各地分田的办事处,就直接演给那些来分田地的老农看。” “行,我这就去。那么,我先走了!”贝多芬兴冲冲的跟安宁道别,转身走了。 安宁长出一口气,然后把刚刚推给贝多芬的信又拿回来,阅读上面的内容。 信是罗伯斯庇尔写的:“几位孔塔来的先生,在议会上控诉你抢劫了他们,违反了宪法中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基本原则。议会的特派员不日就会抵达孔塔,你最好做好准备。” 安宁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