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的一天,巴黎城郊的庄园里,传来隆隆的炮声。 安宁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标靶,几个着弹点都落在距离标靶很远的地方。 安宁还没开口评价,身后的梵妮就先开口道:“准头这么差,真糟糕。” “不,梵妮。”安宁摇了摇头,扭头看着自己的女仆,“这帮人接受炮兵训练才一个月,能把炮开出来就算胜利。” 安宁顿了顿,补了一句:“能开出炮来又不伤到自己就算胜利。” 梵妮:“这么低要求好吗?现在这个局面这么混乱……” 确实局面十分的混乱,而且将来会更混乱。 这种时候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安宁看着梵妮,笑道:“你觉得这样的军队在乱局中靠不住?你想多了,这是国民自卫军的炮兵,不是我自己的私兵。” 梵妮:“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种话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 “这是当然。”梵妮低垂目光,摆出谦恭的样子,“我就算嘴巴烂掉,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不过,您虽然不把他们视作自己的私兵,但是他们自己恐怕不这么想哦。我不止一次听你任命的士官说,他们只认上尉一个人。” 安宁在攻克巴士底狱之后,军衔就被拉法耶特提升到了上尉。 “他们这么说了?”安宁看了眼女仆,“那是因为我给他们额外发军饷,现在这个面包价格,没有额外的军饷他们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说话间,安宁提拔的中士让·波尔跑步过来,对安宁敬礼,朗声报告:“所有炮组发射完毕,请指示!” “全员带回。记得把大炮擦洗干净。”安宁吩咐道。 “是!”让·波尔再次敬礼,转身离去。 看着这位“民选”中士的背影,安宁不由得又想让他们在敬礼的时候高呼“忠!诚!”。 没办法,《第五共和国》这片,没别的优点,就是劲大。 梵妮这时候打断了安宁的遐想:“现在面包的价格又涨了,虽然我们的面包都是由公爵提供,暂时还不用担心,但是面包价格再涨下去,可能巴黎……” 安宁打断梵妮的话:“放心吧,现在已经快到九月了,今年没有大灾,粮食会丰收的。到时候面包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梵妮:“来得及吗?” “也没几个月了,按我的估计,巴黎最多再发生一次大规模的骚动。”安宁自信满满的说。 历史上确实在粮价下来之前只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骚动。 如果安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十月。 现在才八月,还早。 安宁:“我要去凡尔赛宫参加会议了,让马夫把车开出来。” 安宁现在住的庄园是奥尔良公爵的,公爵把房子连同仆人马夫一起全借给了安宁,所以现在他不用再坐出租马车去凡尔赛宫了。 当然这个庄园的位置,也不太好找出租马车就是了——庄园已经在城外了,甚至落在了1846年规划建造的梯也尔城墙的范围之外。 如此偏僻的庄园,周围完全空旷的田野,以及奥尔良公爵名下的灌木和林地,所以安宁才能有足够的空间操练他的炮兵。 当然这也和现在的大炮射程较近有一定的关系,这个时候的炮兵操练不需要那么大的场地。 在这样的旷野中,自然没有地方找出租马车,所以安宁才改为搭乘公爵家的马车去会场。 奥尔良公爵专门下令把马车上的家族徽记去掉。 本来公爵说是让木匠给安宁的马车上弄一个专属于安宁本人的徽记来着,但是很遗憾安宁作为一个皮匠之子,并没有能代表自己的标志。 最后没办法,公爵命令木匠,在马车上刻下了安宁的名字的缩写AF。 老实说,这个缩写让安宁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有种自己随时会缺水的感觉。 安宁吩咐梵妮之后没多久,那辆刻着AF字样的马车就出现在他面前。 车夫满脸愁容,看见安宁只是草草行礼了事。 安宁忍不住问:“怎么了,弗雷德?” 弗雷德是车夫的名字。 “先生,还不是面包的事情!我和妻子在庄园工作,倒是不用为面包发愁,但是我的弟弟只是个油漆匠,他最近不管怎么拼命的工作,全家都吃不饱。 “我知道凡尔赛的大人们正在操心更加重要的事情,但他们就不能稍微把他们的才华拿出一点点,来帮我们解决面包的问题吗? “先生,您是巴士底狱的英雄,您给他出出主意吧!” 安宁撇了撇嘴,心说凡尔赛的先生们要说有办法,那确实有办法,只要让现在囤积面包和粮食的人开仓放粮就解决了。 但问题是,现在囤积粮食的,正是在凡尔赛开会的先生们。 当然安宁不能这么说实话,于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告诉你弟弟,等到十月下旬,一切都会好转的。粮食价格那时候就要下跌了。” 弗雷德皱着眉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要等一个多月就行了吗?” 安宁点头:“嗯,是的。” 弗雷德笑了:“太好了,可算是要到头了,我等把您送去凡尔赛,就给我弟弟捎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安宁有点不是滋味。 他拉开马车门上了车,回头对梵妮挥挥手:“我走了。” “一路顺风。”梵妮板着脸着挥手送行。 安宁关上车门,弗雷德就挥舞马鞭:“驾!” 马车缓缓的启动。 ** 到了凡尔赛,一进平常用来开会的御前会议厅,丹东就兴致勃勃的过来拉住安宁的手:“你可算来了!我听穆尼埃说,今天就要最终通过审议了好多天的《人权宣言》了,法兰西的土地上就要实现平等、自由和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