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郎从头至尾没有动那杯茶。 “我一开始就不赞同小拾远嫁,你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起去。” “我不够了解禾娘确实是我的不是,可若说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我是不赞同的,我还就偏要和禾娘一路走了。” 陆五郎掀了掀眼皮,“何必相互为难呢。” 沉南珣依然坚定,“我不为难,我也不会让禾娘为难。” 说完沉南珣想要起身离开,被陆四郎拉住。 “禾娘这些年确实算不得快活,往后若是有缘还能在一处,你的确要改一改。” 说完还解释,“五郎说的虽然不中听,但也是实话,你们二人性情习惯多有不同,你是男子,多体贴包容一些。” 要说包容,沉南珣还是包容的,但他长那么大,从未与女性有过特别密切的联系,长辈也没有,所有要说如何体贴禾娘,他的确做得非常不好。 沉南珣郑重地应下,却未再说话。 那边陆四郎与陆五郎论起了茶。 六月,今年的新茶早就上了,兄弟两个说起春茶的价格。 “今年两浙春天来得晚,新茶也晚了半个月,价格倒是比往年高了些。”陆五郎说。 陆四郎对茶没什么研究,但对茶的价格很敏感,“今年团茶十分走俏,片茶反而不行了。” 茶的种类自是不必多说,林林总总,不光有绿茶,还有乌龙茶、白茶、红茶、黑茶等等,如今市面上茶的外形是有定数的。 一般就三种,团茶、片茶和三茶,其中团茶一般是比较稀有的好茶,价格也更高,主要用于上贡,以及高门贵族饮用,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龙凤团茶了。 片茶是一般富户,家有余产的人家用的茶,茶楼也多用片茶。 至于散茶那就是寻常百姓,或者路边茶寮用的了。 价格也是一次递减的,好的团茶可以价值千金,而寻常散茶几个大钱一斤也是有的。 “今年杭州也晚了,没赶上清明郊祭,今年用的是建安新茶。”陆四郎说。 陆五郎叹气,“建安三千里,京师三月尝新茶,看来建茶要起来了。“ “若是江南接下来两年一月还下雪,那建茶很快就会取而代之了。” 大雍处处产茶,以江南路、淮南路、荆湖路、两浙路禾福建路为主,其中以江南路、两浙路为最,贡茶也多出于此二处。 只是近年来,江南路、两浙路春天回暖较晚,以致春茶采摘往后推迟了一旬由于,没能赶上官家清明祭祀,而福建路因为更靠南,也更暖和,春茶采摘较江南更早,连续两年清明祭祀用的是建安贡茶了。 虽然只是短短两年,世人依然以江南、两浙茶为尊,但世人也都没什么记性,只要官家再来个两三年清明祭祀都用建安茶,建安茶很快就会受到世人追捧。 茶市自有定数,建安茶受到追捧,江南茶必然会遭到一些冷遇。 陆五郎坐直了身子,“我们去福建路吧。” 陆四郎确定陆五郎还不知道出仕的事,“去看看建茶?” 陆五郎思索半晌,“去寻个差事?” 沉南珣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对茶事,沉南珣知之甚少,他知晓世人爱茶,但他生于军营,茶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需品。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与沉南珣而言,他关注的只有米和盐,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儿。 可他也不是完全不懂茶,至少他知道,如今官营的三件事,盐铁茶,实际上,他一直不太明白茶为何要官营。 如今,他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茶之一事,在贸易,尤其是与外邦的贸易上,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吐蕃和回鹘部甚至愿意用马匹来换茶。 另外一点就是在税收上,大雍最重的不是商税也不是盐税,而是茶税! 盐贵伤民,而茶贵,似乎并无太大的影响,因为卖得起好茶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并不会再是是五百两还是八百两。 沉南珣生平关注两件事,沉家军和陆风禾,而在这两件事上,他关注的只有马匹粮草和银钱。 可若真的想登高位,只怕这三样远远不够,就像陆三爷说的,除了盐和沉家军,他还有什么。 不是他还有什么,而是他还懂什么。 沉南珣不懂便问,“建安茶取代江南茶会如何?” 在这件事上陆五郎很有想法, “茶贵,银子和有钱人就往福建路去了,福建路本来就有海贸口,如此一来,银钱去得更多,市面上的银钱也是有定数的,往福建路去得越多,其他路留下的就越少,久而久之,只怕最繁华的不是京都不是江宁,而是福州。” 沉南珣不明白,银子往福建路去了,江南路银子少了又会如何。 “大郎,你是个吃粮不管闲事的,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陆四郎说。 “江南银子少了税收就少了,这其实与黎明百姓没什么影响,但往来江南做生意的人少了,百姓能找到的营生就少了,就是农户地里的出息都有可能卖不出去了。” 市场总是一环扣一环,经济不景气,往来的商人少了,百姓手里银钱也会变少,这样百姓花出去的银钱也就没有了,那小商贩便也挣不到钱,他们也不会去找商号做买卖,长此以往,江南落寞了也不是不可能。 沉南珣不太做买卖,他名下的买卖也是寻常铺子,或者为了收集消息并不关注利润。 沉南珣重新思考起陆三爷与他说的成都府和勐泐部,总是要有个由头把这些地方串起来,要不然就算有自己人,没个由头也是散沙一盘。 “不知二位舅兄对成都府和勐泐部可有了解。” 陆五郎善诗词,“成都府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山美水美,在下很是向往。” “成都平原,鱼米之乡,天下才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