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的长途火车，从南跨到北，李曼君从来没坐过。 本来要买软卧，结果没买着，最后只买到一个硬卧的中间位置。 一开始，李曼君觉得蛮新奇，但看见三层硬卧中间的空余高度后，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段从南到北的旅程难度。 从前李曼君出行，不是飞机就是高铁，最长的行程是出差，从国内飞到国外，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商务舱睡一觉就到目的地了。 可现在，躺在中位卧铺上，盯着上铺晃动床板，李曼君怎么都睡不着。 最惨的是，还不如找个软座，至少还能起来坐一坐。 火车过道上倒是有几张小板凳，李曼君微微仰起身想去看看，脑袋不出意外的被低矮的床位嗑了一下。 不痛，她揉揉就略过，毕竟这已经是被磕到的第三次。 抬眼望去，全是人头，车厢里，过道上，甚至是座椅那单薄的嵴梁上，全都是人。而过道上的小板凳，早就被人群淹没。 行李架上，不但有行李包还有鸡鸭竹笼，里面的活禽叽叽喳喳的叫着。 炎热的夏季，这么多人挤在车厢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食物、禽类粪便和体汗的臭味儿。 李曼君缓缓呼出一口气，实在没有下床的勇气，重新睡下去，开始躺尸。 第一次出行完全没经验，故事本也没带，没有手机的时代，长途车上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车厢内拥挤的情况，直到抵达下一个大型城市后，才稍有缓解。 但也只是稍微好了一点点，装满活禽的鸡笼被带走了，空气里那股鸡鸭屎味儿消散许多。 中午到了，火车在中转站停留，当地妇女拿着热水壶靠到窗边，向车上乘客们兜售热水。 有经验的乘客自带了保温瓶，里面装着热水，就着自带干粮凑合就是一顿。 睡在李曼君下铺的是一对带小孩的夫妻，这种硬卧是带娃妈妈们出门首选，性价比较高，尤爱下铺。 家长准备得十分充分，带来碗快，把袋装方便面放进碗里，自带保温瓶里的热水浇上去，盖上盖子泡泡面。 小孩闻着方便面的香气，馋得大张着嘴，舌头往外伸，等待妈妈投喂。 只是保温瓶里的热水温度不够高，泡出来的泡面并没有熟透，但孩子不管这些，吃得一脸幸福。 至于火车上的售货员，以目前过道这拥挤程度来看，推车根本推不过来。 李曼君半坐起来，把被子叠在身后当成靠背，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赵勇准备好的保温杯先喝了一口温水，而后又拿一个他事先准备的面包出来吃。 全程，她都不能直起腰，好在身后的车窗有四分之一的位置在视线之中，看看外面的风景，倒也还好。 赵勇知道老婆完全没有长途出行的经验，准备的食物都是打开就可以直接吃的，但也准备了碗快还有两袋方便面，交代李曼君想吃热乎的，就在中途站买热水泡开。 还让她中途要离开床位，随时把背包带好，并叮嘱上下铺帮忙看着位置，免得上个厕所走回来，位置都被占了。 中午饭李曼君囫囵解决，经过一上午的适应，到了下午，精神明显活跃起来。 下铺两个小孩，一个四五岁，一个七八岁，大的那个话特别多，小的很好动，玩着玩着，就顺着梯子爬到了李曼君的床上，虎头虎脑的打量她一眼，又飞快缩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在李曼君给他投喂半块面包后，直接坐在李曼君床位上，叽里咕噜口齿不清的跟她说话。 李曼君觉得他好玩，也逗逗他，一转眼就到晚上。 那个大的小女孩，表现欲极强，家长也很鼓励，并没有什么会吵到其他人的顾虑，毕竟比起前方硬座车厢里传来的打牌声，他们这已经显得很温和。 小女孩唱歌，歌声嘹亮，车厢里的大人们都在给她鼓掌。 李曼君靠在窗前，微笑看着她们，偶尔交流几句，就全熟了。 小女孩妈妈和善的跟李曼君说，她要是躺得太累，可以到她们床前的椅子上坐，或者是吃东西什么的。 晚饭李曼君就买了热水，在下面小桌上泡面吃，吃完让那个大女孩帮自己看着位置，去上了个厕所。 这个过程，李曼君简直不想回忆第二遍，幸好厕所离她这边只有一节车厢，要不然光是从一群不认识的男女老少中间穿过去，就能把她挤扁。 而火车上的厕所，那才是真的绝望，大小便随地，也不冲，卫生情况极差。 老一辈人们对绿皮火车脏乱差的评价，李曼君切身体会了一遍。 夜里，只有过道上亮着两盏昏暗的小灯，货车哐哐哐向前行，李曼君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船上，摇摇晃晃，耳边一直是“轰隆隆”的声响。 这种情况持续两个夜晚，以至于抵达目的地济南站下车后，李曼君双脚踩在实地上，都还有种飘着的感觉，一停下站在原地，就感觉自己在移动。 但其实，不管是她还是周围的景物，都是静态的。 李曼君看着周围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济南火车站，深呼一口气，把背包背在身前，跟随人流出站。 站前广场才是最乱的地方，李曼君谨记赵勇的叮嘱： 随身行李紧拉着，不要买任何东西，不要打任何的公用电话，不要在任何摊位前驻足，遇见戴墨镜的绕开走，遇见三两成群又空手而来的年轻人一定避开。 如此，一路坚定又鲁莽的走出了火车站范围。 途中，她看穿两次碰瓷，遇见一对埋头到处找票和钱包的年轻情侣，还亲眼看着一个外地汉子被两个本地黄牛带走。 李曼君全都没管，她只能管好自己。 在距离火车站挺远的地方，李曼君找了个当地小吃路边摊，要了个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