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吉利讲忌讳,大抵就是这么个原理。
吕家人必然不可能承认他们就是靠着钻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法律漏洞和基层懒政发;家,也不会觉得当车匪路霸欺负外地司机、当乡霸欺行霸市聚敛财富;行为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们这一家子只会觉得是自家人够团结、够“勇武”,祖坟风水好、家里人运道好,才能抓住了机会发财致富,比一众鸡场乡人都阔气。
简而言之……吕家人也迷信。
如果说吕老爷子从山上摔下来只是运气不好、也确实年纪大了到了该“走”;时候了,那么撞到棺材磕死;吕老大,和只是脚绊了一下就砸死在门槛下头;吕老三,就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就像是……保佑了他们吕家人多年;祖宗不再保佑他们这些后人了,有什么脏东西在找他们家;晦气一样。
吕子华是吕家老三这支唯一;儿子,虽然不是长孙,也是被吕老爷子抱着坐在膝盖上长大;,打小就听家里长辈在耳朵边说什么运道风水、家里能发财全靠吕家人比别人;命都好,即使他自己兜里就揣着手机、就享受着现代科技;便利,在骨子里,吕子华也和吕家这些长辈一样迷信。
想起爷爷“上山”(土话,意味把棺材抬到山上去下葬)时,送葬队伍中脚滑了下就撞到棺材磕死;大伯,吕子华不由有些胆寒——他还有大把;好日子等着过,他可不想就也这么莫名其妙地出了意外!
他爹吕全有死了,他爹争来;财产可就都要由他来继承了——他们家现在住;房子,还有鸡场山上南坡这一面;茶林、他爷爷名下;烟叶子地,以及清源镇上;一家双门面;烟酒店。
林林总总算起来少说也有百多万,在G省这地方可不是小数,二伯这么一提醒,死了老爹;悲痛、没讹到钱反而差点被抓去拘留;愤怒,都被对二伯吕庆生隐晦提到;“晦气”;莫名畏惧所取代,吕子华脸色变了又变,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坚持给自己亲爹大操大办,闭紧了嘴巴。
吕庆生是非常不愿意直接提起他们家可能招了“晦气”这件事;,见侄儿子安分了他便也不再多说此事,转而道:“老三;后事在我们家里简单操办一下,停两天灵抬去化了就得了,就不请人来吃酒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要么去请个有本事;‘先生’(阴阳先生)来看看,看是不是哪里撞了煞。”
吕家长孙、吕子华;大堂哥很不高兴自己亲爹;死被拿出来说道;,但提这茬;是二伯这个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神色别扭地冲吕子华道:“小华华,我记得你认识福清村那个马先生;外甥吧,这个姓马;‘先生’是不是有真本事你晓得不?”
吕子华摇头:“哥你说小马艺家舅?不得行,他家那个舅舅就是个酒蒙子(酒鬼),糊涂得很,人家都是出两、三百块钱就能请他去念经,不像是真;有本事。”
G省风俗,办丧事会请人来念经、送棺材出家门,有;请阴阳先生,有;请神婆;有那么一些乡村闲汉寡婆,就靠着会这么一门嘴皮子功夫混吃混喝。
因为请人;花费其实也不高(主家大多只出几百千把块钱);关系,大部分请阴阳先生、请神婆;人家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请来;人究竟是有本事还是走过场……但只花几包烟钱就能请来;人,显然再有本事也本事不到哪去。
叔伯们和大堂哥都皱眉,在男性长辈间唯一能说得上话;四姑妈思索了下,道:“以前我听妈(去世多年;吕家老太太)讲过,说是清源镇街上有个姓伍;老太会帮人家看,灵通得很?”
“你说;这个伍太婆,早就死喽。”吕庆生拍了下大腿,叹气道,“大哥出事;时候我就想过家里面是不是撞到煞,打发人去请这个伍太婆,结果人家说伍太婆早几年就过世了,跟她学本事;外孙女也不做这一行,去外省打工去了。”
吕子华忍不住看了二伯一眼。
他爹死后他一直不愿意去回想,但当时;情形他必然刻骨铭心……他亲眼看见那个姓刘;警察伸手来救他爹,是被二伯压倒下去了才没救成。
现在二伯又说大伯出事以后他就怀疑家里出了问题,想请人来看没请到,本来心里就有怨气;吕子华便忍不住有些迁怒——你早发现不对劲,怎么就不能提前和家里人说、和他爹讲一声?!
要是早点请到有本事;人来家里看看,他爹搞不好就不会出这种邪门事!
好歹吕子华还记得如今家里最有话语权、最有能耐有人脉;只剩下二伯,和二伯翻脸对他没好处,才勉强把火气又压了下去。
吕庆生并没注意到侄子眼里闪过;愤恨,仍然在跟两个弟弟与从小就能跟兄弟们玩在一起;四妹商量去哪里找个有本事;先生或神婆。
商量来商量去,吕家这伙鸡场乡出了名;“能人”终究还是没想到啥靠谱;人选……如今这世道,确实是没有多少人还相信老辈人传下来;那些“规矩”、“讲究”了,多少祖辈吃玄学饭;神婆神汉“世家”都转了行、改了业,确实很难找到能被公认为有本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