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连忙回了贾母的院子,刚一进门就被人围了起来,道贺之声不绝于耳,甄母和李念更是将他拉过来在身边,忍不住地淌眼抹泪起来。 他心中自然也不无欢喜的,虽说他知自己必然考中,但到底府试时,一同下场应试之人,不乏优秀者,他虽学了这么两辈子的书,但终究心中也并不敢确认此事。 如今,既中了童生试,那么对于来日之事,他却是有另一番打算了。只是在那之前,他还要同林如海商议甄家之事,若说原先还有些不确定要如何处理,现今见了那些账本,心中却是更坚定了许多。 故而待他阻止了甄老太太要大摆筵席的举动,又同他们说了会子话,待他们情绪稳定些了,便自回了房内去。 不过虽说甄璟不愿大肆摆宴席,但甄家到底还是给全府下人多赏了三个月月前,又每人多做了一身新衣,方才罢了。 而他也少不得又受了友人几日的请,后来实是有些厌烦了,便也只好称病不出,将给黛玉的文章写完整理好,又将自己连中“小三元”的事情告知一番,便将信件寄了出去。 而后,便同甄老太太等人辞行,欲往扬州去。这一辞,自然也免不得受些唠叨。甄应嘉虽然也觉得这孩子或许会有出息,但他也知晓甄璟其人同他为人大相径庭,亦不知将来能帮衬多少,且甄玮这些日子面上、心上时时不顺,如今听说他又要往扬州去,便也只是照常叮嘱了几句,也就罢了。 唯有甄母抱着他恸哭了几回,李念倒是隐忍着,只落了几滴泪,便又嘱咐人给他收拾些东西,安排他的起居罢了。 却说,甄璟自金陵乘船出发,脚程安排地又快,亦并未耽搁什么时日。他这番回扬州,虽未同林如海说,但待下了船,也并未顾得上那些礼节,只让承安、寒烟等人将一应物件收拾好,便自往林家去了。 只是他来的时辰倒是不凑巧,林如海这些日子常在衙门里忙着,家中又只他自己,他便更不多回家来了,故而他来的时候,便只有家里的管家接待了他,又将他引到了主院正堂内坐下,笑说道:“甄公子今日来得不巧了,我们老爷估计要再过一个时辰方能回来。” 他这样说着,又瞧了瞧外面将黑的天色,问道:“公子可用了晚膳不曾?老奴去给您准备些吃食罢。只是,这些日子老爷总是在衙门中或者是在孔大人家吃一点,并不怎么在家里吃饭,故而厨房也没准备什么,怕是要公子等一等了。” 宝玉本想拒绝,但也确实大半日没吃过东西了,这管家不问到好,这时想将起来,倒是觉得腹中空得很,便也没多客气,只点头应下,又嘱咐道:“不必做甚么好的,一些清粥小菜,容易克化得就好。” “诶,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着,公子喝杯茶水略等等。” 只是简单的吃食,厨房准备便也并未用上许多功夫,他用过膳,又在这里喝了两盏茶,方听到外面的声音,似是林如海回来了,便连忙起身,迎上前去,又行了一礼,道:“林伯父近来辛苦了。” “最近确实比较忙。”林如海拍了拍宝玉的肩,又抬脚往屋内走,坐了下来,就着下人刚上的茶,便呷了一口,抬头又见甄璟仍然站着,忙道:“快坐,刚在外面听管家说你刚来扬州就到我这儿来了,又等了好些时辰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 宝玉点了点头,看向周围之人示意。林如海知晓他的意思,便让下人都退了出去,方问道:“可是上次信中所说之事?” “正是。” 林如海将茶杯放下,缓缓道:“你当日未说因何要我查府内奸细之事,我也不知原因为何,但不知起因,也便不好大肆张扬,便只缓缓查着,后来又收到黛玉母亲的信,信中指出了几个贾家之人,让我留意,想必也是你的意思罢。” “是,伯父可有收获?” “确实有可疑之人,不过……”林如海看向宝玉,眼神中似乎有些凌厉,问道:“为何提醒我此事?” “我……”他犹豫着,在想要如何开口,停了一瞬,问道:“伯父可相信我?” “我若不相信你,又何苦让你同我的孩儿联系这么多年?”林如海答着,却又道:“但是……” “伯父担心我是甄家之子。”甄璟苦笑着说道。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林家或许是喜欢他这个人的,但是却也因为他姓甄,是甄应嘉之子,对他虽有关照,但却总有些似有若无的隔膜。 林如海亦并未想到他就这样直言,只叹道:“出身之事不可改,你也是无辜之人。”随后面色一变,问道:“可是你这些日子在甄家听到了什么消息?”他不能直说自己在查甄家之事,这件事情圣人是让他私下密查的,之事甄应嘉曾在扬州盘桓多年,他心中亦有猜想,甄家应已有察觉,但即便如此,这话亦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坦诚(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