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将第二日要用的物什一应准备妥帖后,九娘三人于戌初稍过便早早的梳洗完罢躺床上睡觉。 翌日寅初时分,刘妈妈第一个睁开了眼,自罗汉床下铺的床褥上起身后,又推醒了睡在自个儿身侧的春草,春草自是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见刘妈妈服侍双眼半睁半闭显然一副没睡醒的九娘着衣洗漱时,春草自是手脚利落的收拾起地上的床褥。 忙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九娘的困觉显然已经散了大半,这厢拿了团扇以备被人撞见好遮一遮面容后,又回首冲站在门槛处相送的春草低语了句 “你且在屋里头把门关严实,切莫要旁人瞧出了端倪,只待刘妈妈回来,将院里头那几个寻了松快的由头诓出去,谅栖霞寺的那些个小师太们得不到咱们的应允,也不敢轻易靠近咱们的院儿。” 春草郑重的点了点头又朝九娘福了一礼,适才满眼心疼道 “奴婢省得,姑娘此番同刘妈妈下山,是要靠两条腿走下去的,可是遭罪呢!” 而门槛外的刘妈妈则应了声 “你只管守好门户,别担心这些个,姑娘下山,自有老奴背着呢,哪里能让姑娘自个儿走下去。” 未免三人在房门处停留太久引起院里头那几个粗使丫鬟婆子的注意,这厢三人简单道别之后,刘妈妈自是牵着九娘悄默默的朝前院去,而春草也轻手轻脚的关了屋门。 天色尚黑的很,此刻的春草一个人在屋内,睡也睡不着,只一味担心九娘此行顺利与否,又担心九娘只吃了一块昨儿个晚间特特留下来的栖霞寺师太们做的素菜糕点,这糕点,昨儿个晚食,趁热吃,倒是又香又脆,可放了一夜,今儿个早间垫肚子,便是连她一个奴儿,都觉着硬的有些许硌牙,都是她们这些奴儿不好,寻思来寻思去,竟没想到自山下备些可放置三两日,味道依然不错的糕点,着实是让她家姑娘受了不小的委屈。 这厢春草在屋里暗骂自己的不细心不妥帖,那厢的刘妈妈带着九娘绕过了寺前的明镜湖与白莲池,自是朝着山门去。 只是到了山门处,九娘眉眼低垂的躲在刘妈妈身后,又拿团扇遮面,而刘妈妈自是拿了二两银钱一边朝眼皮子尚在打架的小师太手里头递,一边瞧了眼另外两个靠在山门柱子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小师太,适才凑在那小师太耳语道 “我家姑娘年岁小,身子骨又弱,昨儿个吃了寺里头的菜,这胃里头便有些许不舒坦,特派我同小丫鬟下趟山,去开个惯常吃的平安方养歇一二,这天色尚早,不免扰了师太的好觉,倒是我这老婆子的不是了。” 那小师太瞧了眼二两银子,又觑了眼山门前靠着的两人,忙不迭的便把银子拢在了袖里头,适才笑着低语道 “我只一个守山门的,倒是让施主破费了,此番施主下山更深露重的,施主且慢些行,小心山路湿滑。” 小师太本就又困觉不止,这厢一心欢喜的收了二两银钱,竟连躲在刘妈妈身后的九娘半点好奇的心思也没有,而刘妈妈自是笑着同她又客套了一句,便已快手快脚的拉着九娘一步步往下了山门处的石阶 摸着月色,待下了约莫十好几阶台阶后,刘妈妈回首够着脑袋朝山门处瞧去,只瞧见一片漆黑,哪里还瞧的见什么守门的小师太,刘妈妈适才长长舒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快步下了个台阶并在九娘身前蹲下身子 “姑娘走了这一路,怕是腿脚早已酸痛,现在总算是无人瞧得见了,还是让老奴背着姑娘下山罢!” 九娘瞧了眼站在自己身前下一步的台阶上好不容易才蹲下了身子的刘妈妈,却迟迟不愿趴在她背上,并摇了摇头道 “我自己有腿有脚,这山路湿滑,咱们自个儿下山已是不易,刘妈妈倘背着我下山,脚下的路瞧不清是其一,只怕刘妈妈你这一双腿脚,不想要了。” 九娘说着话的功夫已然朝左侧靠山体移了移,自是一步下到刘妈妈所站的台阶上,又歪过头冲满眼感动的刘妈妈笑了笑,只怕要将刘妈妈一颗老心融了去才好。 “我的好姑娘,老奴晓得姑娘心疼老奴,可姑娘年岁尚小,这一路下到山底,姑娘这腿脚可怎般是好,老奴虽比不得那些个抬肩舆的脚夫,可是老奴累了自会歇上一歇,更何论姑娘这小身板,又不吃力,老奴又哪里累的着,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刘妈妈满是感触的一袭话音落地后,又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倘不是她还自支持的住,只怕听了将将九娘那关系的言语,直叫她老泪纵横才好呢! 但,于九娘心下来说,自出生之日起,便是刘妈妈一手一脚的宠着她长大,不论自个儿是对是错,总归到了刘妈妈眼里,她便是对的。 说句不妥帖的,九娘心里头直把刘妈妈当做自个儿的亲娘来看待,又哪里愿意让老胳膊老腿的刘妈妈再承受了她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