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石桥上回丰乐斋的时候，辛有的脚步有些滞缓。

刚才在宋兆云面前，辛有说了很多维护白雅如的话，而宋兆云一言不发，神情痛苦，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确定的态度。

宋兆云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辛有不太清楚，当面了解到宋兆云的性情后，她觉得更担心了。

后来和谢诵见面的时候，辛有无法理解地问：“辛澄，宋夫人是宋大人相伴七年的结发妻子，说什么让她嫁给别人更好，那么宋大人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谢诵道：“既然该说的你都说了，让他再好好想一想吧。”

辛有道：“宋夫人受了委屈，也没有想过和他和离，宋大人竟然想就此顺水推舟。如果他真的嫌弃宋夫人，那也太丑陋了。”

谢诵想了想道：“其实，我知道一件宋兆云的旧事。”

辛有见他有点犹豫，担心地问：“是对宋夫人不利的事吗？”

谢诵道：“很多年以前，在一次皇上召集的射猎会上，宋兆云坠马受了伤，当时他是被随从悄悄抬走的，别人都不知道。因为我那时还小，跟着我爹去也凑不上热闹，就在山里到处走走，刚好看见了事发时的情况：宋兆云和两个随从专心追捕猎物，误入遍地藤蔓之地，马蹄被藤蔓缠住后马儿翻倒在地，宋兆云掉下来的时候被一截竹根刺中了□□。他当时伤得不轻，随从们都吓坏了。”

辛有想了想道：“现在看起来，宋大人的身体好像都恢复了。”

谢诵道：“我觉得，可能是这次受伤让他留下隐疾，致使无法生子，所以才会说出‘让宋夫人嫁给别人更好’这种奇怪的话。”

辛有恍然大悟，“真的吗？”

谢诵道：“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以此为基础判断，我的确觉得宋兆云的面色很符合气衰内积的病症。”

辛有差点忘了他是懂医的，所以有把握这样说。

谢诵道：“如果不孕的责任不在宋夫人，这样对她确实很不公平。但是，实情只有宋兆云自己清楚，除非他愿意向宋夫人坦白，否则我们也爱莫能助。”

辛有道：“如果让宋夫人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抛弃，也太无情了。就算她改嫁别人，这些误会也会一直跟着她，我觉得不能这样。”

谢诵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刚好能察觉到其中的原因，也是天意的安排。”

辛有道：“辛澄，你能不能写封信给宋兆云？以你的名义和他相约见面，我会让宋夫人去赴约。这样，他们可以当面把话说清楚，我觉得宋大人也想珍惜宋夫人，只是觉得无能为力。”

谢诵道：“好，选在后天怎么样？宋兆云和我说过：他是月末休假的。”

辛有点点头，心里觉得开朗多了。

宋兆云和白雅如在如此安排下见了一面，白雅如以宋兆云落马的旧事相问，终于让宋兆云打开了心防，不孕的根源水落石出，而白雅如选择和宋兆云一起承担他的不幸。

为了不离不弃的妻子，宋兆云向母亲说明了真相，为白雅如正名，收养阿七的事也再无异议了。

七月初五，是国学大考的日子。

天未明时，负责核考的朝相和官员们，在考监前面设案拜天地圣，城中人听到绵延悠长的礼乐，都知道又到了才子们比拼的时候。

学子大考的这份热闹，让街头巷尾都在交口议论。上南城的宋公府也选在这一天接回了三房领养的孩子阿七，按规矩办了隆重的仪式，待客的宴席摆了六桌，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家的夫人们。

白雅如今日的穿着华贵妩媚，和宋兆云并肩站在一起待客，恰似一对璧人，两人之间的恩爱举止让所见之人都觉得羡慕。

阿七已改名为宋辉孝，头戴小小金冠，穿着宝蓝色的袍子跟在爹娘身边。他眉宇间的风气和宋兆云相似，人们盯着他一看再看，丝毫也看不出他是外来的孩子，活生生是宋兆云嫡亲的骨肉。

“唉，有福的人总有好的运气。”夫人们笑着嘀咕，“就算缺个儿子，老天也会送个麟子来呢。”

入席前，夫人们在后院的游亭下面听曲，宋公府后院里堆出的小山绿树成荫，亭子在山脚，从小兰园请来的姑娘们在半山的台子上吹拉弹唱，悠悠的声音远而透亮，消暑悦耳。

白雅如一边应酬夫人们，一边悄悄向坐在角落里的辛有招手，恨不得能抛下客人去她身边歇一歇。

如今辛有在白雅如心里的份量已经非同一般，她的大人和阿七，能如此美满都是辛有带来的福气。白雅如把辛有当成了她的福星。

辛有难得能这么清闲，坐在仙阁一样的雅园里听人弹琴，周围的夫人们她几乎都不认得。曾经有段时间她勤于拜访名册上的张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