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事部回来,宫泉心神不定,路上买了包烟抽,到小区前嚼碎几粒薄荷糖散味儿。 “又遇到不愉快的事了?” “骗不了你。” 然而到家,裴青青在拥抱的时候凑近他耳边,一语道破他的愁。 两人对此没有多话,只是同以往一样缩在沙发里,静静等候夕阳再度降临他们的窗。 “之后,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 “专心工作。” 这是二人回卧室前最后的对话。 躺在床上,宫泉环抱自己的爱人,白日里看见的流水线依旧在他脑子里运作。 “咔嚓——咚咚——咔嚓——” 每一个口子都传送出一包粗糙原料,它们慢慢聚集,最终堵上了他的嗓子眼。 “呼——” 他忍受不了心中燥热,慢慢起身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上一杯水,晃悠晃悠,看它们贴紧杯壁又转瞬分散。 一口清凉下去,他的脑子慢慢恢复理智,同样,夜色也更深沉。 次日,他很早去到公司,等红绿灯的路上,他瞥见对面逆行的一辆车,很像家里车库的某辆沃尔沃,右侧车身那道红色划痕若隐若现。 “肯定不会是,”他捏紧方向盘,“走之前她还睡得很香。” 可如果呢……他使劲一砸方向盘,在绿灯亮起时开过去很快掉过头,紧随那辆沃尔沃车后。 “李经理,我这边有点事,可能得晚点到公司。” “好好,您先处理……” 话未说完,宫泉已经挂掉了电话,两眼紧紧钳住那辆车。 一大早出去做什么?不是上午她都习惯在家画画吗?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去找他了?不不可能! 宫泉很不安,准备给她打电话,想想又把手缩了回去。 等等吧,再等等。 他强忍不安的心,随那车转进了熟悉的一处郊区。 果然还是……连路边的树都仍是离开时挺拔向上的模样。 焦躁的情绪愈发明显,他不得不从手套箱里拽出半包香烟抽起来。 但袅袅烟云并没有减缓那种不安,反而有些阻拦他的视线。 这次,他没时间更没心情嚼什么薄荷糖。 拜托!青儿,不要背叛我! 那个人到底,到底有什么好! 你为什么,不,你只是回自己家看看,对吧?对吗! “呲——” 沃尔沃停在了她从前的家门口。 他把车停好,拉下手刹再下车,躲在近她十米左右的地方,看着驾驶室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这个人……宫泉绞尽脑汁搜索他的信息。 马大壮!在婚礼上来过,似乎是她唯一的亲人。 人如其名,他身材高壮,虽是穿着纯黑运动衣,舒展的后背肌肉依旧快要撑爆衣服一样。 他绕到右边的后座,打开门。 里面走下来的人正是宫泉心心念念的裴青青,她穿着一身浅蓝吊带裙,头戴看起来不大合适的草帽,似乎在努力从一个少妇变成少女。 青儿! 宫泉看着他们走到对面的小平房前,说了几句话,就绕去了后院儿。 正在马大壮翻过栅栏,准备拿起放在里面靠推拉门的水壶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裴青青,突然一愣。 “怎么了?”她问。 “是啊,怎么了。”身后传来宫泉的声音。 裴青青惊愕的一瞬,他已经走到了她左边,把手搭在栅栏上。 “一点灰没有,来很多次了啊。” “宫泉。” “你说,我在听。” “我……”宫泉冷冷看着她,这似乎让她失了勇气辩解,“没什么好解释,确实如你看见这般。” “青儿,裴青青,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这话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出来的,宫泉的眼中慢慢蓄满泪水。 “你哪里都比他好。” “可为什么……” “你,不是他。” “哈。” 这话让他深受打击,但努力冷静下来细想,无可厚非,如果早点出场,被怀念的怎有那个人的份儿。 “你真的,”宫泉苦笑一声,“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即使他可能回头。” “愿意。” “我亲爱的,”宫泉咬碎了委屈,“下次来,穿得像我妻子,好吗?” “你准许我……” “可以,亲爱的。” 说完,宫泉紧紧抱住她,从她的腰攀住她的后背,哭得很大声,嘴里反复喊着同一个词。 “可以,可以……”